容安接了钥匙,特意强调一句:“墨琚,这算还你欠我的利息。咱们的账,慢慢算。”
墨琚很淡然地表示:“也不用算什么利息。你想让我怎么做,都可以。”
他越是这样,容安越是觉得一股恼恨憋在胸口,不得泄,又奈何他不得。
狠狠瞪他一眼,咬牙切齿道:“好!”
容安直奔马厩,打开扶辛身上的锁链,顺手牵了一匹马给他:“快走吧。”
扶辛纠结:“你怎么拿到的钥匙?是和墨琚交换什么条件了吗?你不要上他的当!”
容安随口胡诌:“我给墨琚喂了颗药,他睡着了,我就把钥匙偷出来了。我这么精明的人,怎么能答应他的条件被他骗?你放心大胆地走吧。”
扶辛猛然握住她的手腕子,“你跟我一起走!”
容安见他的手扒拉开:“扶辛公子,虽说,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也不该以身相还吧?纵然你的恩情大于天,黎桑这样还不足以还清,但总该算是还了一些吧?日后若有机会,容安继续还。但跟你一起走,就免了吧。”
扶辛很焦急:“你是不是喜欢上墨琚了?你以前就喜欢他,所以现在,是重修旧好了吗?”
容安瞧着他,容色有些冷,“原来扶辛公子竟然知道我以前和他交情很好?扶辛公子是一直知道我过去的经历么?”
扶辛慌乱:“我……我不过是近来才听人说的!墨琚居心叵测,你留下来,只会成为他刀俎上的鱼肉!黎桑,小桑,跟我走!”
容安后退一步,淡漠地望住他,“扶辛公子还是赶紧走吧。不然,墨琚要再杀了你,便是我豁出命去,甘为他刀俎下的鱼肉,也未必救得了你了。”
“难道,扶辛公子真的想让我以命还命吗?”
她倔强起来的时候,跟豁出去命似的,莫说是扶辛,便是墨琚,也难奈何她。
扶辛一咬牙,“小桑,我会回来的,到时候,我一定会带你走!”
容安打心眼里觉得,扶辛公子真的是个很自我的人。同他讲再明白也没什么用。
“快走吧。墨琚该来弄死你了。”
她绝非恐吓。这位再这么说下去,墨琚不弄死他都不能叫墨琚。
扶辛公子也是个很识时务的人,翻身上马,片刻不停留,临走时还在马背上喊了一句:“黎桑,等着我!”
容安好笑地望着茫茫夜色,听着马蹄声渐远,自言自语:“真是无聊啊。为什么世界上有点地位的男人都爱这么自负自恋自以为是呢?我为什么要等你?再见吧。不,再也不要见了。”
她身后蓦然传来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对,再也不要见了。”
是墨琚的声音。
容安撇撇嘴,“和你有什么关系?”
“反正我心甚悦就是了。”
月上中天,天空澄净。虽有淡淡血腥气笼罩周围,但刚刚把人放走完成了一项重任的容安心情还算平静。
瞧着月下玉树临风笼了光环一般的墨琚,容安忽然想起一件大事,“墨琚,今晚我睡哪里?”
墨琚摊摊手:“你自己想办法。”
太他娘的欺负人了。军营里全是男人,让士兵们腾一个营帐出来给她也不大现实……容安冷冷瞥了墨琚一眼,默默去马厩里牵了一匹马出来。
抬头瞧瞧月色如洗,低头看看荒草萋萋,搭眼望望四野茫茫,偶还有鹰唳狼嚎,如果就这样一个人走掉,能不能走得出这蔓草荒野?
容安深吸了一口气。骨气这种东西,她虽不大硬得起来,但也不至于跟一个仇人认怂。
“墨琚,建晖见。”
容安爬上马背,拿捏出一个冷酷中见潇洒、潇洒中见轻蔑的笑,催马扬长而去。
她这个动作虽做得潇洒,却敌不过墨琚轻飘飘一掠身形,落在了她背后。
忽然有一双手臂圈住了自己,不用看也晓得是谁,容安下意识地去掰那双手,奈何她的力气委实不是对手,掰了半天也没掰得开。
撕扯的时节里,那马便不择方向狂奔了出去。
待撕扯停了,就只见天苍苍野茫茫,身不知在何方。
容安气得快要崩溃,探手从靴子里摸出匕,一反手,朝后面的墨琚刺去。
这一匕来得突然,墨琚身手再好,也避之不及,匆忙之下握住了刺过来的匕,本就被茶杯割伤的手就又伤了一回。
血滴滴答答流成注,啪嗒滴入地面的声音清晰入耳。
容安这一刻却像中邪一般,手上的力道未减。
墨琚一手还抱着她,她身上散出的怒气像冷风骤雨般笼罩住他。
他忽然松手,匕有三分之二没入他的肋间。刀尖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