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这样身份的,也不让随便出入,何况是带人了。
何舒青工作单位在海淀这里,也很少回那边看他。明明在同一个城市,两人一年到头见面的次数十根手指都数的过来。加上汤修荃的母亲不喜欢何舒青,过年也常有摩擦。
八年前,汤子期的小舅舅何进意外去世了,好巧不巧,那次行动的总指挥就是汤修荃。何院士怒急攻心,亲自下了命令,勒令他俩离婚。
老学究整日沉迷研究,脾气难免古怪,加上理念不合,看汤修荃不顺眼很久了,当即就摘了手套扔了实验褂子,阴阳怪气地说,我们小门小户的,高攀不起您汤长,该分的时候就要分,都这样了,这要再凑合过几年,我这把老骨头也要跟着阿进去了。
这婚还能不离?
汤子期小时候在西郊大院只待过几年,七岁就跟着姥爷何院士去了江苏,大学也是在那边读的,一直浸淫医学这一块,跟汤修荃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
汤修荃脾气硬,也不懂得沟通,父女俩关系自然也不怎么样。
如果这样就算了,当年他跟何舒青离婚以后,没过半年就娶了钟美菱,这一点让汤子期一直如鲠在喉。
钟美菱的丈夫是陆军后勤部的,早年因为身体原因退伍去世了,钟美菱就带着日子在家属区住着。何舒青当时看她一个女人独自带着孩子可怜,还挺照顾她的。
汤子期想想就膈应。
反倒是何舒青豁达,劝她说她跟她爸是因为她小舅舅才离开的,跟你钟阿姨没关系,你别每次去那边就给人脸色看,对大家都不好。
汤子期嘴上应着,心里却反叛着。
……
俞家和汤家,其实是世交。
八十年代的时候,汤修荃和俞北平的父亲俞亮曾一块儿南下视察,同住对外友好交流馆,聊天时,相投甚欢,聊着聊着就说起祖上的事情,原来,祖辈一起参加的抗日,还同待过一个连队。
两人一见如故,后来去了同一个部门工作,此后很多年一直保持着友好的往来。
这次这桩亲事,双方父母一拍即合,都觉得是天作之合。
最重要的是,刚回京的俞北平本人没有反对。
到了礼拜六,汤子期依约赴约。因为没什么期待,连个妆都懒得画,上面一件白毛衣,下面搭了条老掉牙的格子阔腿裤就出了门。
去的是海淀那边的一家餐厅,下午4点15分,这点几乎没有什么人。
她随便张望了一下,就南边靠窗的位置坐着个男人,背对着她,穿军装,肩膀宽阔,背影看着很高大。
她踩着高跟鞋快步过去,二话不说就拉了他对面椅子坐了下来,招呼都没打:“有话就说,相亲就免了,都是家里逼着来走过场的,闲话不用我说了吧?”
她垂着眼帘慢悠悠品茶,低眉敛目,根本没正眼瞧对面人一眼。
这时,对面那人却慢悠悠开了口:“既然不想来,又为什么过来?”
这声音耳熟极了,汤子期一口茶噎在喉咙里,捂着嘴呛了老半天,脸都涨红了。她像是不敢置信,慢慢地、慢慢地抬起了头。
俞北平神色平和,在她对面坐定,目光一瞬不瞬望着她。平静的眼神看不出半点儿情绪,可是,她却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危险。
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汤子期悔青了肠子,咽了咽口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相个亲还能碰到个熟人?这是什么缘分?那天在出租屋里,她还造次了一把,好在他没计较。
她本能地有点怕面无表情的他。
俞北平爷爷是西郊司令部大院的,虽然现在不管事儿了,人脉辈分在那儿,是人都得敬着。俞北平幼年丧母,从小养在老爷子膝下,跟他爸不亲。
他是典型的子弟脾气,工作跟生活分的很开,公事一丝不苟,只要事情没干好,别人说他什么他都受着。可到了私事上,他很少迁就人,只是看着彬彬有礼,实际上油盐不进,只按自己的原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