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门,走出数步,乐天成觑了两眼徐添风,似笑非笑:“你不是一直想见你小师叔么?怎么见着了,反而这副鬼样子?”
徐添风没有心情和他抬杠,袖口微敛,略一拱手:“不劳挂心。”
乐天成也不在意,呵呵一笑,就摇着扇子下楼去了。祁心蓝和老嬷嬷就坐在大堂里,乐天成遥遥看到她,也不刻意遮掩,朗声笑道:“听说我们大庄主突然多了个娘亲出来?想必就是这位夫人了。恩,仔细瞧来,夫人果与我们大庄主生得有一点相似。”他翩翩落在祁心蓝面前,端详祁心蓝数息,才将手中的山水折扇一收,随意地拱了拱手,便当是见过礼了。这江湖中原先没几个人认识赵抟之,那是因为他原先从没出现在人前过。但乐天成不一样,霁月山庄一应事务都是他出面的,江湖上认识他的人本就不少,他这么直言不讳,而且态度随意,就值得深思了。
若这女子当真是霁月山庄大庄主的亲娘,乐天成在她面前怎么也得恭敬以晚辈礼相见,而不是这样的随意敷衍。既然他做出这番姿态来,这妇人空口无凭,恐怕还真不是人家大庄主的亲娘,又有两三个江湖人士联想到先前赵抟之才一掷百万金买了逐星,看着祁心蓝的眼神顿时就意味深长了。这位莫不是瞧着自己和大庄主长得有点像,来碰瓷的吧?
看热闹江湖人士都想得到的事,祁心蓝自然也想得到,她的脸色也是不太好看,但她不好看的主要原因还是想到了乐天成既然有底气这么大张旗鼓地嚷嚷出来,还道出自己和卫琇生得相似这一点,应该是有后招等着她的。
祁心蓝也不是吃素的,她微一凝眉,笑得有几分无可奈何的苦涩,说出的话却是以进为退,给自己留了全身而退的后路:“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爹娘总是只有一个,又怎么会多出一个来?我只要见一见你们大庄主,见过了,便知道是真是假了。”
江湖人士一看,恩,这女子的底气也很足啊。当着人二庄主的面毫不气虚不说,还要求见正主当面认亲,说不定还真是亲娘,其中是有什么隐情?
乐天成微微一笑:“乐某也是这个意思。我家大庄主的双亲数年前因遇山石垮塌不幸被埋,没有撑过去,是乐某亲眼瞧着下葬的,就葬在我霁月山庄的后山上,如今坟头的草都不知有多高了。乐某委实不知她又哪里突然多了一位娘亲出来。”乐天成做出又仔细端详祁心蓝的模样,长叹一声,“不瞒夫人,我家大庄主和她娘亲生得有□□成像,比夫人像多了。这一点我霁月山庄上上下下都可以证明。”乐天成心里暗道,还好赵抟之早有准备,原来假扮赵抟之母亲的那女子就是依着赵抟之的模样易容的,自然是要比这亲生的娘还要像了许多。虽然赵抟之平素也基本不在庄内现身,但那两名“双亲”可是实打实在霁月山庄住了一段时间的。
祁心蓝心里道一声果然,她微微一皱眉,沉下脸来:“二庄主这么说,就是绝不肯认我了?我要见一见你们大庄主。”
乐天成含蓄地笑了笑:“还请这位夫人不要强人所难,我们大庄主有伤在身,正在养伤。且她也不想见到一个除了和生母长得有几分相似,其余全无相像的陌生人,徒惹伤悲。”
祁心蓝顿时一口气憋在了心里,乐天成这话是什么意思?讽刺她只是长得像,却做不了人亲娘吗?
气归气,话说到这份上,祁心蓝也就清楚卫琇是铁了心不肯再见她一面了。今日这戏做到这里,也差不多了。她已经尽力要见卫琇了,他不肯见她,不肯听她劝她也没办法,卫良树和卫琼都挑不出毛病了。既然卫琇铁了心要和他弟弟作对,就不要怪她心狠釜底抽薪了。祁心蓝淡淡地对乐天成一嗤:“我和琇儿是有些误会,但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在这横插一杠,帮我们做决定。”她说完,也不给乐天成彻底反击的机会,甩袖就坐了下来,自端起茶杯慢慢品茗起来,那姿势端正高雅又闲适,跟赵抟之平日喝茶的姿态简直一模一样,就好像是同一套礼仪规范程序里教出来的。这在某种程度上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当母子间本应最自然亲密的关系单薄得只能靠这种虚像外应来佐证相似点的时候。
她这句话的效果,就相当于在平静的湖面扔了块石子进去,并预备着继续往里倒泥沙,搅乱一池清水。
江湖人士你看我,我看你,大庄主不是叫赵抟之吗,这个什么“琇儿”又是怎么回事?看来有戏,而且是很有戏。有几个相熟的江湖人士互相挤眉弄眼的已经暗暗交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