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知微抬头,看进少女眸子,那一汪清亮如明镜如碧水,清澈得照见微尘,这双眼睛的眼神,是唯一和她不相似的地方……
半晌她轻轻抽回手,微笑:“殿下,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明白的。”韶宁一番话说出,人也冷静了下来,“你明白他做了什么,你明白他想做什么,你明白,你应该听我的。”
凤知微默然半晌,道:“殿下,那是你哥哥。”
“我只有一个哥哥。”韶宁自斟自饮,喝得很快,“他和我一母同胞,比我大十二岁,我们的母亲早逝,我独居一宫彻夜哭泣,是他将我接到他宫中,一夜数次起床看我,我病了,他丢下国务守在一边,为此被父亲罚跪,我想出宫玩,他替我打掩护,出了纰漏他负责,我向往自由的青溟,他为此花费数月说动父亲,还煞费苦心安排十哥陪我……世人都说他轻狂庸碌,不当为国之储君,然而不管他是不是好储君,他是我唯一的,永远无人能够代替的,最好的兄长。”
“我的兄长。”韶宁脸上涌起薄红,重重放下酒杯,杯中酒液溅起泼上她手背,她抬手吮去,雪白手背衬得眸子黑**人,“他死在我面前,死时胸膛破开,死后宗嗣不保,连皇家园陵都不能入葬,生于皇家,难道就注定这样的下场凄凉?”
凤知微闭上眼睛,脑海中隐约的血火一闪。
“我拒绝了为他毒害父皇,可我不会拒绝为他报仇。”韶宁凄然笑道,“魏知,连我都知道他死于宁弈连环局,你怎么会不知?你是不是觉得,我轻狂,我无知,我所谓的报仇,只是孩子在说气话?”
凤知微不语,心想你好歹聪明了几分,如今楚王势大,躲避尚且不及,你还要招惹?你想死,我不陪——
“我是天盛皇朝恩宠最盛的公主,这最盛两字,不是白说的。”韶宁冷笑,“我同样赐三护卫,寻常亲王护卫三千,我一万,而且全是御林军中最为精锐的高手,父皇彷古制赐我汤沐邑,为江淮道最为富甲天下的和嘉县,而且……父皇年纪老迈,膝下却渐虚,这些年参知政事,对我并无避讳。”
前面几句倒没什么,最后一句却令凤知微眉梢跳了跳,未想到天盛帝竟然对女儿偏宠如此,难怪宁弈一定要杀了她。
“殿下,这些话,不当我这微末小臣来听。”半晌凤知微诚恳的道,“无论如何您和楚王,是皇室血脉骨肉至亲,同室操戈,将来陛下要伤心的。”
“他难道现在就不伤心么?”韶宁古怪的看她一眼,“你说骨肉至亲,我以前也这么认为,可宁弈却未必这么认为,他以前那些事……”
凤知微的目光转了过来,韶宁却住了口,脸色不太好看。
“魏知,我要你帮我,也是想保你的命。”韶宁再次抓住凤知微的手,“你已陷身危险中。”
“公主你又何尝不是呢?”凤知微出神的看着杯中酒,突然抬对她一笑,“你擅自出宫,可知当此多事之秋,危机重重?据说现在‘太子残余流窜于市’,尚在搜捕中,万一有个什么,出事了都没处找凶手。”
“不会的。”韶宁脸色变了变,“我带了很多护卫……”
“那些护卫,都可靠吗?”
韶宁脸色又一变,刚刚张口,突然桌上烛火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