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那么容易便忘记了我,那我哪里值得为他寻死觅活流连不忘?”华琼坦然一笑,“喜欢,也要有自尊的底线。”
日光下那女子身姿笔直,松般的超拔刚强,她迎着阳光的眉目清朗爽利,目光清亮。
“我不要任何人因为我的施恩而迁就我,来成全一段不算美满的爱情,我不要在婆母和丈夫的施舍下做了燕家夫人,顶着尊贵的姓氏安详度日,我要做掌控自己的女子,在天盛王朝的山海风物中淘洗淬炼,我要他燕怀石终有一日,不得不抬起头认真看我,我要他终有一日明白,我爱他比山海阔大,胜过所有。”
和华琼深谈过一次后,凤知微想了很久,华琼说那番话时,秋日阳光下熠熠眉目不住在她脑海中闪回,她突然觉得,也只有那样一个潇洒任侠的女子,才敢于对苍天琅琅誓,我爱他比山海阔大,胜于所有,而她,也确实朗阔博大,胜过山海。
突然便起了羡慕和淡淡的怅然,觉得燕怀石那家伙福气真不是一般的好,静夜里拥被深思,毫无睡意,想着宁弈的大军不知道到了哪里,南海闽南比邻而居,他一定日夜赶路,想着他失明的眼睛,他为自己耽误了去闽南的计划,以至于到现在都没复明,以这样的状态带领大军,那又是何等的不便,又想万一没有找到合适的药物,他这眼睛又耽搁了那么久,万一真的永久失明怎么办?虽然他不用亲自上阵,但战场上刀枪无眼,那……怎么办?
突然便起了一身冷汗,想着和顾南衣谈谈,请那个名医随军保护宁弈,她仰起头,敲墙。
顾少爷飘然而下,第一个动作先去摸她的额头。
凤知微受了惊吓似的看着他——神了!顾少爷会主动碰人!
顾少爷对她目光全无所觉,这段时间什么都破例了,摸摸额头早已没有任何感觉,他在她脸上摸来摸去,觉得好像还是有点热,于是又去摸自己的脸比对。
他摸自己的脸,面纱免不了要掀啊掀,凤知微呆呆的望着那半掀不掀的面纱间露出的一点半点容颜,感觉自己的一口气哽在了喉间,又暗恨大半夜的怎么没点灯,一片黑暗里容易被晃花了眼,转念又想点灯估计也一样,看得越清楚越遭殃。
为了避免遭殃得忘记要说什么,她赶紧转开眼,顾少爷却好像已经比对出了结果,将凤知微因为浮想联翩而泛出的热度当作热,一伸手就拖过一床被子,很熟练的在脚踏上一铺,然后蜷缩着躺下了。
凤知微再次受了惊吓——他干嘛?
她并不知道自己重病期间顾少爷陪床的事,顾少爷自己也不会告诉她,然而她等了半天见没动静,侧身一看顾少爷竟然就那么抱着被子睡着了,长长的个子别扭的蜷缩在短短的脚踏上,很明显睡得很不舒服,以顾少爷极度要求舒适的习惯,很难想象他会在脚踏上睡着,看那姿态熟练自然,很明显,不是一天能养成的。
凤知微倾着身,手扶在床沿,怔怔看着顾南衣,想起那天半夜扑过来撞到床脚的宁弈,心中一颤,手指抠在雕花木床的边沿,一点木屑簌簌落在顾南衣的面纱上。
顾南衣睁开眼,看见侧身下望的凤知微,顿时想起自己当初夜夜睡在脚踏上等她醒来,想好的万一她醒来,侧身看他的时候要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