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随即便淡下了眼光,坐直了身子,看着哼哼唧唧的她。
她似乎梦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展开一点难得的笑容,她笑起来从唇开始,涟漪般漾到眼角,整张脸都生动而明媚,水底宝石般清艳璀璨着。
不知道如果睁开眼睛,那样的笑是如何颠倒众生?
有谁说过,笑的时候,心防最松。
他沉在黑暗里,轻轻的问:“你梦见了谁?”
她“嗯”了一声,忽然翻了个身,一伸手抱住了他撑在床边的臂,似乎感觉很好的蹭了蹭,脸贴上去,不动了。
晋思羽啼笑皆非的看着没脸没皮攀上来的她,她似乎很没有安全感,喜欢抓紧什么东西睡觉。
他试图抽出自己的手,她却更紧的攀了攀,导致他不仅动不了,也没法再扭头以别扭的姿势说话。
晋思羽很可以像昨日那样,毫不客气一脚把她踢出去或甩出去,不知怎的,也就没有动手。
他突然也觉得有些倦,和这个女子打交道似乎就是件很累人的事情,天知道她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举动来,他浅浅的打个呵欠,顺势也就在她宽大的榻边躺了。
一抬手拉过她半边被子,当真睡起觉来。
两个人都很安静,屋内沉香淡淡弥散开来,那气味有些特别,闻久了令人越昏沉不清醒。
帘幕外最后一点微光都消逝不见,夜色已经完全降临,这一觉竟然睡了两个时辰,随着远处开饭的钟声,两个人都醒了来。
沉梦方醒,意识最混沌的一刻。
她浅浅的转着身子,还在和被子嗯嗯啊啊抵死缠绵,他睁开眼睛,没有动,目光清明。
淡淡远处灯光和袅袅烟气里,他突然开口,唤:“魏知。”
“……”
一瞬间的静默后,她偏头看他,愕然道:“你在喊谁?”
他坐起身,看着她的眼睛,很特别的秋水濛濛的眼眸,时刻掩映于雾气中,令人难窥其中任何翻涌。
这眸子真是得天独厚——你永远无法从这样的眼睛中读取你想要的东西。
只能看见她神情中真实的茫然。
“没什么。”他静了一静,垂头整理衣襟,道,“想起了我的仇人。”
“哦?”她懒洋洋转头看他,不是太有兴趣的样子。
“就是这个人,杀我数万大越子弟,毁我驰骋北疆所建立的所有功勋。”晋思羽笑容温润如玉,眼神里却阴光微闪,“我如果不能将他剥皮挫骨,火焚扬灰,怎么对得起我那战死沙场的父老兄弟?”
她听着,懒懒的打个呵欠,敷衍的道:“对,对,有仇不报非君子,一定要狠狠的捉了来折磨,或者你可以阉了他,男人最酷刑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