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神的凝视井水里的月影,轻轻道:“我永远不赞同凤夫人的想法,我也永远尊敬大成的开国帝后,那是真正历遍红尘看透风雨流年的大智慧者,不妄为,不强求,通透而睿智,你记住,开国帝后留下的锦囊三计,不是用来作为姑娘手中的刀,而只是铺就她脚下的路。”
他并指如剪,竖起向月,无声一剪,轻轻一笑。
“斩情之路。”
穿越地道,出口竟掩映着一面屏风,屏风上大字浓墨泼洒“用舍由时,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闲时看”
凤知微驻足,对那大字看了几眼,笑道:“好字,好句,字金戈铁马,句闲淡从容,真是绝妙搭配。”
“你又在转弯抹角讽刺人了。”身后宁弈低低笑,将下巴搁在她肩,“明明在讽刺这句装模作样。”
凤知微笑而不语,宁弈低低叹息一声,道:“我真不喜欢你这一身的药味……”起身走开,亲自在一边的柜子里翻了一阵,取了一套衣物递过来。
一边笑道:“这屏风是我十岁时写的,原句是‘振衣千仞冈,濯足万里流’,父皇有次心血来潮来我府,看见这句一言不拂袖而去,足足三个月没有召见我,后来辛子砚指点我,我才换了现在这句。”
他提到辛子砚的时候神态从容,目光平和的望着凤知微,凤知微也神情平静,随意的点了点头,接过衣服,笑道:“那写‘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岂不是更显得你与世无争,心志恬淡,更合你那疑心病老子的意?”
宁弈冷笑一声,“你还是不够了解当今,他那疑心病神奇得很,你志在天下心气高远,不行,那是不臣之思;你处处恬淡急流勇退,也不行,他要疑你心怀怨望,何况身为皇子,人间巅峰,天生富贵,还说什么富贵于我如浮云?他必要批你矫情!”
凤知微认真听了,笑道:“受教。”带点好奇的环顾四周,看样子这里是宁弈起居的卧房,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宁弈住处,仔细看去布置却有些奇特,乍一看华贵逼人,紫金鼎镂雕床,床上都是金丝重锦被褥,给人感觉重享受好风流,但金丝锦缎被褥之下,却隐隐压着素色的褥垫,露出的一角布料,是那种舒适而不华贵的细葛,想必金丝被褥是给人看的,底下这层才是每晚睡的。
这人啊,永远都把自己活成两面。
凤知微不敢让自己的眼光在宁弈床上逗留太久,生怕某人借机调笑,便垂下眼翻衣服,一翻,脸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