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拭去唇角一抹新绽的血色,微笑转头,扶着假山,指指宁霁,向着宁弈。
“原来殿下还是有真心在乎的人,那么……”
她大笑转身而去,笑声伴唇边血色,淹没在夜色里。
“麻烦您,把您的宝贝弟弟,看紧点。”
长熙二十年三月十六,南海安澜峪。
一艘快船,无声在那一片平静的海域航行,锋锐的船头如利刃,割破这夜的黑暗和浪的暗涌。
夜深人静,船头上有人未眠。
那人手扶船头,怅望天涯,衣袍被海风掀起的波涛微湿。
他望向的方向,是被一个女子搅动得风起云涌的天盛之南,那个女子,是他的妻子。
月光照上他面颊,照亮燕怀石清秀眉宇,这位南海船舶司司主,第一世家的家主,独立中宵,听天风夜露,眉宇间有化不开的淡淡阴霾和苦涩。
苦涩他的妻子,永远不走常规,行出人意料之举。
华琼“失踪”他是知道的,但是他以为华琼真的兵败,不想面对闽南军内的倾轧,避祸入深山,内心里还对华琼急流勇退不惹是非的决定十分赞成,哪知道……哪知道她竟然要干的是杀头的主意!
早在一个月前,他突然接到华琼的消息,简简单单一封文书——和离文书。
他若晴天霹雳,还没来得及去信问缘由,又接到她第二封密信。
信里她什么都对他说了,还说第一封信寄过来的时候,顺便也寄了南海布政使衙门一份,那封和离文书里,她表示了对燕家和他的不满,坚决要求和离。
她道,和离在先,是为了给他个借口频频出海,将燕家的财产人脉转移,然后立即便走,不可再留在天盛。
他此刻才明白,为什么从长熙十六年开始,她便极力劝说,说南海此地商脉已满,大小商家林立,燕氏在这里已经雄踞老大,再无展余地,倒不如趁着总掌燕家和船舶事务司的便利,向外扩展,好好打下海外一片天地,并为他选了和天盛隔海的沃罗国,那里气候适宜,物产丰富,百姓却还尚未开化,也没有强有力的军事政权,正是大好男儿开疆拓土之机,想他燕氏也是皇族之后,一代帝王遗脉,为何甘于屈居人下,一代代的受那官府夹磨的气?
他听了便也心动,燕氏受官府打压多年,他受燕氏欺辱多年,直到幸运遇见了魏知,才有了今日,魏知官越做越大,风险也越来越大,倒不如早点给他谋个退路,也给燕家谋个退路,所以从长熙十六年开始,燕氏出海越频繁,慢慢将财产人脉转移,已经在沃罗展成最大势力,前不久,他将娘也送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