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那段看似平静实则惊风密雨的日子,老皇驾崩之日,她偷盗了两件最重要的东西远飏而去,从此国土分裂天涯远隔,一回,四年。
距离第一次踏上这台阶,已有八年。
那日殿前落花如霜,她绕行阶前,轻笑声恍惚间似依旧响在耳侧,仿佛前一刻还躺在密殿之下和他同观星月神话,一回,八年。
她曾以为自己永生不会再踏上这块土地,然而当有一日终于重回,却也不悔。
裙裾轻轻拂过廊柱,十八廊柱,十八相遇,最后一副刻着错过,当时不过是纪念,如今却知那是命运的谶言。
殿门缓缓开启。
长阔数十丈的宏伟殿堂,并没有灯火通明,只在长长的地毯尽头,点着一盏昏黄的烛光。
烛光下,他轻衣薄裘,斜靠九龙夺珠巨大屏风,手提酒壶,正缓缓斟酒。
烛光斜斜照着他的脸,长眉下眸色极黑而脸色极白,鲜明潋滟,如画眉目。
时光催老的是人心,不是容颜。
听见推门声,他没有抬头,手指稳定的将酒斟满,只淡淡道:“来了?”
她“嗯”了一声,鼻音有点重,他手指突然轻轻一颤,一滴酒液落上指尖。
酒液冰凉,这是没有热过的酒,他等她等得心绪烦乱,起身从密殿之下拿了酒来,那酒是密殿造成之前便放在那里,今日终于记得品尝。
她轻轻上前来,烛光一暗,他抬头看她,眼光很静,很有力,像带了刀子,看一眼便要勒下永远不可更改的轮廓。
“你走得真远。”他低低道,“我还以为你要永远不回来了。”
“本来是这样的。”她一笑,“不过……”
她没有说下去,宁弈也似乎没认真听,他出神的看着灯火,从她进殿他看完那一遍,他便没有再多看一眼,像是怕多看了也会折福,以后便再也看不着了一般。
他有点漫不经心的问:“你说的那句‘假以掳掠之大位,可堪天命之一摧’,什么意思?”
“当年我在这密殿里,拿出了两件东西。”凤知微淡淡道,“一件是令箭,还你了,一件是密旨,你父皇留下的。”
“哦?”
凤知微唇角撇出一抹讥讽的笑,“你应该猜得出,他的密旨是留给三位老臣的,如果新帝有任何背天逆命倒行逆施之行,可废而杀之,另立宗室子弟为帝。”
宁弈不出意料的笑笑,道:“他到死都不放心我。”沉默半晌,他道,“如此说来,我还得谢你,没将这密旨随便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