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看皇上对太子有多重视了。````”钟璇单手撑着下颚,抬眸凝视着冷寒峰那一双深邃的眸子,沉吟了片刻之后悠悠启唇。
冷寒峰对上钟璇望着他的那双眼含秋波地眸子,淡淡地开口,“皇上对太子甚是重视,否则也不会将杀慕凌轩的差事给了他。”
“我倒不觉得皇上是真的要将江山社稷交给太子。”钟璇双眸微挑,“否则,你也不会明着是太子的幕僚,暗中却与三皇子勾结。”
冷寒峰低笑道,“那你认为三皇子能登大寳?”
“有我在,必能成事。”钟璇双眸划过一抹艳丽无双地华光,胸有成竹地说道。
冷寒峰之所以看上钟璇,便是因为她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人,为了自己的私利,可以六情不认,而她流露出这份自行亦是他喜欢的。
“你已经有了计划?”冷寒峰不免有些好奇起来。
钟璇笑吟吟地看着他,“自是有了,只是还需要时间,在此之前,你我最好不要太过于张扬。”
冷寒峰微微点头,冲着她绽开一抹温柔地笑意,在冷寒峰看来,女人即便再聪明,也不过是玩物罢了。
次日,慕梓烟与慕凌轩已经赶了一半的路程,因着慕凌轩有伤在身,如今也全然是在硬撑着,如此奔波了一日,到了夜晚,便在山脚下一家农户处借宿。
慕梓烟扶着慕凌轩入了里头的屋子,见他面色惨白地瘆人,她连忙扶着他坐下,慕凌轩则靠在一旁,“我无碍的。”
慕梓烟见他如此强撑着,便知晓他这是受了打击还未回过神来,而心头更是有一口气憋着,故而才能撑到现在。
她转身便看见芸香与碧云前后入内,一人端着热水,一人端着一些简单地粗食,随即放下,芸香将帕子放入盆内,而后拧干递给慕梓烟。
慕梓烟抬手接过,轻轻地擦拭着慕凌轩额头的冷汗,而后看向碧云,“我记得临行前,师父留下了一瓶金疮药。”
“正是。”碧云连忙自包袱内拿出,双手递给慕梓烟。
慕梓烟看着她二人,“且先出去。”
“大小姐,让奴婢来吧。”芸香上前说道。
慕梓烟摇头,“不必了,你二人在外头看着。”
“是。”芸香与碧云无奈,只好退了出去。
慕梓烟看向慕凌轩,“哥哥,让我瞧瞧。”
慕凌轩抬眸看着她,心头莫名地一阵心疼,想着她小小年纪,却陪着他遭受这等磨难,愧疚不已。
慕梓烟见慕凌轩溢满地内疚与疼惜,她浅笑着开口,“哥哥,别忘了,我们是亲人,这世上哪里有比亲人更重要的?”
“好妹妹。”慕凌轩也不再别扭,更不愿在这个时候连累了她,故而便趴在了炕上,慕梓烟掀开他的衣袍,后背的伤口重新裂开,他整个后背都被血染湿。
慕梓烟强忍着心疼,小心地为他清理着伤口,而后又重新上药,包扎好之后,这才松了口气,转身自包袱内拿出一套干净地长袍,为他换上。
慕凌轩看着慕梓烟这般年纪便如此细心懂事,他心头溢满了暖意与欣慰,却也觉得是他没有照顾好妹妹。
慕梓烟抬眸看着他,额前噙着一层薄汗,不过嘴角却挂着淡淡地微笑,“哥哥,好好歇息一晚,明儿个赶路也不迟。”
“好。”慕凌轩点头应道,随即缓缓地合起眸子,养足精神。
慕梓烟见他歇下,这才松了口气,转身踏出屋子,便看见芸香与碧云二人正在忙活着。
外头是个不大的院子,一边圈着鸡,后院还有个猪圈,一只大黄狗趴在地上,眯着眼睛,显得有些困倦。
山脚下的空气无疑是清新自在的,她抬眸看着漫天的繁星,每一颗都是那般地璀璨,她再看向芸香正帮着胖婶收拾灶台,二人似是在聊着什么。
而碧云则是站在栅栏外头,四处探了一眼,这才转身回来,给马儿喂了草,抬眸看向慕梓烟时,低声说道,“大小姐,这胖婶真是个热情爽快的人。”
慕梓烟微微点头,“这处倒是个安逸之地,但愿不要因为我们而带来灾难。”
如此一想,她眸低闪过一抹幽光,转身便又入了屋内。
只是刚进去,便听到里间有响动,她顿时一惊,连忙冲了进去,便看见慕凌轩正睁大眸子看着眼前的黑衣人,那黑衣人此刻手中握着匕,正向他刺去。
慕梓烟连忙上前,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马鞭,便向那黑衣人抽去,那黑衣人眸光闪过一抹杀意,随即一掌劈开了慕凌轩挡在她面前的手,转身自窗户跳出,不见了踪影。
慕梓烟连忙上前,便看见慕凌轩目光呆滞,那模样像是受到了极大地刺激。
她连忙上前,因着里间的油灯不必烛光明亮,故而,她适才并未看清楚那人是谁,可是如今看着哥哥这般地神情,她亦是猜出了几分。
她如何也未料到,钟慧竟然跟了过来,竟然还要杀哥哥?
慕凌轩并未有像慕梓烟想象的那般崩溃失常,亦或者痛苦不堪,而是渐渐地回过神来,抬眸看着慕梓烟,语气带着原本的温和,“妹妹不妨事,我无碍。”
慕梓烟见他如此,心头像是被千刀万剐一般,她宁可哥哥大哭一场,亦或者是泄一通,也不愿看见他强压下内心地痛苦而变得这般地冷静。
他越是表现得若无其事,想必心里承受的痛苦便越大。
她最终还是没能再说出任何刺激他的话来,而是轻轻地应道,“那哥哥可是要吃些东西?”
慕凌轩点头应道,随即慕梓烟便亲自端来了野菜粥,还有农户自家的烙饼,慕凌轩低头大口地朵颐,食不知味,不过是为了填饱肚子,补充体力罢了。
慕梓烟低头静静地陪着他一同吃完,而后便又看着他躺下,她的心也跟着在疼。
她记得前世钟慧对哥哥的深情不悔,她一直认为钟慧与钟璇是不同的,她爱哥哥,故而最后在哥哥死了之后,才会郁郁寡欢,最后抑郁而终。
可是如今看来,当真是她太傻太天真,只是她不明白,钟慧后来是如何死的呢?
慕梓烟有着片刻地恍惚,待冷静下来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看向进来的碧云,“将芸香唤来。”
“是。”碧云自是不知晓适才生了什么,只是看着大小姐面色凝重,放在桌子上吃食已经用过,便也不敢多问,转身便去将芸香给唤了过来。
慕梓烟看着芸香,低声说道,“告诉隐一,去查查嫂嫂可在府中。”
“是。”芸香低声应道,转身便去给隐一传信。
碧云见慕梓烟的脸色甚是阴沉,便知晓如今大小姐正在沉思,故而也不打扰,而是收拾了碗筷,自行退了出去。
慕梓烟不知道哥哥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可是她却知道,这一夜,她必定是无眠的。
想着钟慧竟然要杀死哥哥,她便恨不得将钟慧抓来,剥皮抽筋,这世上,最伤人的便是一个“情”字,以爱为名,画地为牢,谁先动了真情,亦是最后受伤最重的人,而钟慧从一开始便利用了哥哥,让哥哥陷入了她的温情之中,可是最后,却要将他亲手送入地狱。
钟慧……我必定要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前世的慕梓烟,为亲人的离去伤心不已,却从未料到,最后送哥哥入黄泉的却是哥哥深爱的嫂嫂?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又是多么地残忍至极。
只是她更清楚,钟慧嫁入慕侯府,怕是不止这些,那么她真正地目的又是什么呢?难道是暗中相处老夫人,从爹爹那处夺了侯爷之位?
慕梓烟觉得自己在就要寻到真相时候,却总是会刷新她对周遭事物新的感官,嫂子竟然是个包藏祸心的蛇蝎美人,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老夫人钟爱的是三叔,并非二叔,这也是她前世不曾想到的,如今事情展到了这一步,她知晓自己是该出手了,否则,大房便是跟前世一样的下场。
只是慕梓烟太想知道策划这一切地究竟是谁?这样一步一步地处心积虑地,将大房一点一点地蚕食,而后又利用她将国公府推入了万劫不复之地,她不信冷寒峰有着这样的能耐,却也知晓,冷寒峰也是这盘棋局中必不可少的棋子。
慕梓烟上一世是一个安分地棋子,亦是被利用了个彻底,而后还不自知,可是这一世,她要在这迷局地漩涡之中搅乱这场部署精妙的棋局,她势必要挖出背后真正的主谋。
这一夜,慕梓烟自行端坐在一旁打坐,而芸香与碧云自是守在外头,直至五更时,天未亮,慕梓烟便醒了,而后看向躺在炕上的慕凌轩,见他正睁着眸子躺着。
她上前轻声唤道,“哥哥。”
“恩……”慕凌轩恍惚地回神,正好对上慕梓烟关心地眸子,他随即慢慢地起身,冲着她温和一笑,“洗漱一番便动身吧。”
“好。”慕梓烟笑着应道,二人对昨夜遇刺之事并未提及过。
等离开的时候,胖婶笑眯眯地站在外头看着他们离开,转身待入了屋子,便瞧见桌子上放着一锭银子,她拿了起来,掂量了一番,高兴地合不拢嘴。
慕梓烟与慕凌轩依旧赶路,京城内这两日却不得安静,也不知是谁传出的传闻,如今整座京城内的大街小巷都在流传着关于太子殿下为了铲除异己,特意安排了杀手,在前往南麓途中时,杀了朝中官员,只因随行的不仅有慕侯府世子,而且还有十大世家的子弟,除了慕侯府世子之外,其他世家惨死的子弟虽然算不得中流砥柱,却也是有才能的,指不定日后能够有大出息呢。
如今十大世家得了这个消息,又心知肚明的,如今却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这些跟随着太子前去,有些不乏是太子的幕僚。
庆幸的是,冷寒峰因着刚刚上任,故而未一同前行,否则的话,此次一同前去,怕是又有另一场好戏瞧了。
国公府内,齐轩刚收到慕梓烟传来的信,他脸色一沉,转身便直奔父亲齐彦的书房。
齐彦见他进来,神色有些凝重,便低声问道,“可是烟丫头出事了?”
“父亲,此事牵扯甚广,如今表哥与表妹正赶回京城,如今算着时日,晚上便能到,只是不知该如何入城?”齐轩知晓父亲是有主意的,故而才前来相问。
齐彦沉默了良久,“烟丫头有何想法?”
“表妹信中之意,乃是正大光明地入城,而后连夜入宫。”齐轩觉得此举风险太大,万一惹恼了皇上,便会招致杀头之祸。
齐彦端坐在书案上,沉默良久之后,接着说道,“那京城内的传闻是你做的?”
“是孩儿做的。”慕凌轩并不否认,直言不讳。
齐彦继续说道,“看来也是烟丫头让你如此做的,否则,你也不会做出这等子事来。”
齐轩脸色划过一抹不自然,低声应道,“是表妹让我如此传的。”
“烟丫头还让你做什么了?”齐彦觉得慕梓烟年纪虽小,却是个有主意的,从这些时日生的种种事情,她都能尽快地做出应对之策,便知晓她如此做,必定有了一系列地谋划。
“表妹倒是还未传信过来。”齐轩只是依照慕梓烟信中所言办事,如今也只做了这几件。
齐彦摇头道,“这烟丫头定然还做了其他的筹谋,你切莫担忧,便等着看她如何闹腾吧,既然能活着回来,国公府自是不能让他们便这样没了。”
“孩儿明白。”齐轩应道,这才有些放心下来,转身便离开了书房。
他自是知晓慕梓烟有着其他的筹谋,只是,如今他身为国公府的世子,亦是要考虑国公府的安危,故而才不得不将此事告知父亲,一来是为了探出父亲对此事的态度,二来则是想让自己安心罢了。
慕梓烟连夜赶回京城,而京城内关于太子的流言传得一事沸沸扬扬的,更甚至是皇上也知晓了这等流言,当即便龙颜大怒,这无疑是做贼心虚之后的恼羞成怒罢了。
不过皇上怒,亦是家常便饭,故而也不会传出宫中,自是不会影响京城内持续升温地流言蜚语。
而就在此时,京兆尹府衙前却现了一件诡异之事,更是将这番言论推上了*,原本被当地官府抬回的尸体,如今却都横躺在了京兆尹府衙前头,横七竖八的,好不吓人。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死相太过于凄惨,百姓们得知之后纷纷围观,各个吓得惊叫连连,当即便吓破了胆,一哄而散了。
张宗赶到府衙外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番骇人的场景,当下便命人将尸体全部收殓,只是还未来得及动手,各大世家,亦或者是随行官员的家眷便纷纷得了信赶了过来,当看见自己亲人死得这般凄惨,即便是心中有数,心头却也是生出了几分对太子的怨气。
不论是太子的幕僚,还是太子想要铲除的,如今却忘记了太子生死不明,齐齐地跪在了宫门口,亦是要未死去的世家子弟讨一个公道。
慕梓烟与慕凌轩在那些世家纷纷赶往皇宫,跪在宫门口时,二人策马正大光明地入了城门,而后直奔向皇宫,待行至宫门口时,慕凌轩翻身下马,当众便跪在了最前头。
慕梓烟自是不能一同前去的,只是远远地瞧着,直等到宫中来人,而后宣他们入宫之后,她才领着芸香与碧云回了慕侯府。
待入了烟落院,径自入了里间,换下身上的男装,而后穿上了轻便的长裙,简单地挽了髻,便直奔钟慧的院子。
灵儿远远便瞧见慕梓烟前来,她心头一阵慌乱,却也不敢怠慢,连忙迎上前去,“奴婢见过大小姐。”
“嫂嫂身子如何了?”慕梓烟低声问道,并无太多的笑意,而是直接向屋内走去。
灵儿见慕梓烟如此,心头越地不安起来,可是依旧低声回道,“大少奶奶身子好些了,如今已经歇下了。”
慕梓烟低声道,“无妨,我不过是过来瞧瞧,既然嫂嫂歇下了,我明儿再来。”
“是。”灵儿见慕梓烟刚踏进屋子的脚随即又退了出来,竟这样转身走了,这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待慕梓烟离开之后,灵儿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却也顾不得擦拭,连忙转身入了里间,上前行至床榻旁,便看见一道身影自一旁走了出来。
“大少奶奶。”灵儿自是知晓面前的才是真正的钟慧,这才松了口气,“适才大小姐来过了。”
“我知道。”钟慧淡淡地点头,转眸看向已经跪在她面前的人,“你且回去吧。”
“是,奴婢告退。”那人垂应道,随即便退了下去。
灵儿抬眸看着她那冷若冰霜的容颜,心道莫非是失手了?
钟慧抬眸看着她,“钟璇可传来信?”
“二小姐并未传信过来,只是侯爷传了消息过来,说若是您回来了,即刻去见他。”灵儿低声说道。
钟慧眸光一冷,转身便又离开了院子。
慕梓烟回到烟落院,芸香紧跟着,“大小姐,隐一刚传来消息,刚回了侯府,又匆匆离开了。”
“盯紧了,我倒要看看她还能装到何时?”慕梓烟双眸微眯,周身散着浓浓地杀气。
“是。”芸香低声应道,便退了出去。
慕梓烟则是斜靠在软榻上,奔波了这些时日,如今即便浑身疲惫,却也是不敢有半分懈怠的,抬眸看向碧云,“二婶婶那处可有动静?”
“回大小姐,有鲁管家在,二夫人一直被关在祠堂,如今日日服用那失心疯的药,如今当真是神志不清了。”碧云沏了茶放在一侧,低声说道。
慕梓烟微微颔,缓缓地合起双眸,“入宫之后,便看哥哥的了。”
“大小姐,您说那楚公子究竟要如何处置太子?”碧云不解地问道。
“那便要看他所图的是什么。”慕梓烟不知楚烨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他日后莫再招惹她便好。
皇宫内,太仪殿内,皇帝十六岁登基,如今已经执政三十余年,已过了不惑之年,他不怒而威地端坐在龙椅上,冷冷地扫过跪在地上的十大世家的家主,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慕凌轩的身上。
“慕世子,你如今活着回来,可知太子的下落?”皇帝面色冷沉,连带着语气亦是低沉。
慕凌轩恭敬地跪在地上,而后朝着皇上叩拜,随即说道,“启禀皇上,臣随太子殿下前往南麓,不了途中遭遇刺客,奈何那刺客有备而来,皆是武功高强之人,故而,随行之人损失惨重,最后无法抵抗,臣拼死护着太子殿下逃离,却不料在半途滚下山坡,待臣醒来之后,便不见了太子殿下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