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憋屈了一日的寿王终于恶狠狠地出了一口气——重重地“哼”了一声,甩袖走入内室。他走得快,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胸前两坨肉一颤一颤的,更觉屈辱。
一拐入屏风后,又看到了立在那儿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慎微。
慎微悄悄抬起头来,谨慎地看了眼前的人儿一眼,迅速收回了眼,低下头轻声唤了句“王爷”,尾音微颤——
王爷现在长得矮,他低下头还能看到她……梳着双丫髻的头顶,髻上还缀着粉色的珠花。
寿王平视着眼前的人,往常这个角度,他能与慎微四目相对,可今日一看,入目的是慎微的胸口,那平坦的、专属于男人的胸口!
真真是羞辱至极!他再也克制不住,重重地拍了下一旁的花几,怒斥一声,“混账!”嗯,话说出口,还是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再凶也是女人的声音——他已经不想再说话了。
拍桌子的手也痛得厉害,痛得止不住抖。要是换了往常,这张花几早就碎了,但现在……他觉得自己的手骨好像先碎了。
寿王闭目,咬牙切齿,那张圆润的小脸阵阵抽搐。
“王爷!”慎微跪下拉住她粉红色的长裙,痛心疾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是啊!”慎初膝行而至,“王爷保重身体!”不对,慎初急急捂住了自己的嘴,保什么身体!
“滚!”寿王怒斥一声,拂袖上了罗汉榻,抬手重重按住自己因激烈的动作而使劲抖动的前胸。这两团肉,真真是岂有此理!
当然,此时此刻的寿王做梦也想不到,他今日有多讨厌这两团肉,日后便有多喜欢。
慎微慎初二人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但也知这个时候需要让王爷静静,二人正红着眼眶准备退下,又听得主子唤了一声,“回来!”
二人连忙回到榻前,不约而同地低头看地板。
“本王的身躯呢!”
二人低头不语。
在如此压抑的气氛下,慎微眼角余光瞥见慎初的头以微不可见的速度缓缓低下,低下……
得,这小子是想推给自己,罢了,自己好歹长他一些年纪,就当尊老爱幼了。
慎微微微抬起头来,硬着头皮如实道:“让您这具身躯的美人占了。”
“混账!”寿王重重地抬起手来,气得又想拍案,可是手在几乎快拍上榻几的时候又急急停住,他再气也止不住自己手疼啊!
***
正屋里,朱囡囡捏起一片薄薄的桃花雪片糕送入口中,趁未融化之际又送入一片,一片一片又一片,七八片雪片糕层层叠叠,在她口中缓缓化掉,带着一种桃花的香气。如果说云和雪有味道,那大概就是这种滋味吧,她想。
朱囡囡正闭目享受着,忽然门被“呯”的一声重重踢了开来!
朱囡囡吓了一跳,在看清来人的脸时,不禁目瞪口呆,连着吞咽的动作都顿住了,成团的雪片糕顿时卡在了喉咙里,咽不下也吐不出,整张脸都憋红了。
梁上的慎独见状,迅速落地,在其背后拍了一掌,泥状的雪片糕喷薄而出……正所谓花非花,雾非雾,洋洋洒洒一大片。
朱囡囡咳定后,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的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是她自己!可是眼前的这个“自己”踢门而入时却是一脸的愠容,身上更是散出一种绝对不可能在她身上出现的嚣张跋扈的气息,那双眼睛瞪得就像要生吞了她一样。
现如今,这个“自己”正盯着地上的喷洒物看,嘴角是阵阵地抽搐,样子有点像她家隔壁那个患了羊角疯的二郎疯病作的时候。
说时迟那时快,慎初迅速扯过一旁的手巾扑到地上覆住这堆浊物,同时手忙脚乱地擦拭着,口中急急喊道:“王爷息怒,属下这就收拾干净!擦十遍以上!”
这样这块木地板能保住吗?如今情况特殊,他一个人要撬地板铺地板什么的也很辛苦啊!
朱囡囡瞳孔猛地一缩,王爷!她竟然成了王爷!这也就是说——她和王爷互换了魂魄?
寿王朝她步步逼近,明明是娇小而熟悉的身子,却给她带来一种陌生而无形的压迫感,朱囡囡双腿一软,跪下抱住已是女儿身的寿王哭诉道:“王爷饶命啊!”她真的是无辜的啊!
寿王额上青筋突突直跳,这个女人!居然用他的身体来下跪!当着他三个属下的面!
寿王愤怒地将朱囡囡揪了起来,却现站起来的朱囡囡高出了他足足一个头……还不止,就这么居高临下、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望着他。
寿王总算知道什么叫做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了。
他一把将朱囡囡丢到了榻上,朱囡囡摔疼了,缩到角落里委屈地哭了起来。她不就偷吃了两个鸡腿,至于有这种报应吗?
若是寻常女子这样哭,兴许能惹人怜惜,可是她用寿王这高瘦的身体这样哭,看起来就是一个十足的娘炮了。
寿王眼睛差点没瞎掉,正欲奔上榻去揪住她衣领,可刚一抬腿膝盖就重重地磕到了榻沿。寿王不禁困惑,低头一看,这榻好像变高了,不对,他很快意识到——是他的腿变短了。
寿王脸一黑,高抬腿上了榻,一把揪住朱囡囡衣领,阴沉着脸咬牙道:“不许哭!本王警告你,本王自出生以来,除了天地父母和皇兄,还不曾跪过任一人,下次本王若再看到你随意下跪,就剔掉你的膝盖骨,明白吗!”
朱囡囡顿觉膝盖骨似中箭般一痛,连忙哭着点头,“妾身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