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病。”苏郁岐白了祁云湘一眼,站起身来,避开祁云湘咄咄逼人的目光,“我去提人。”
苏郁岐起身出门,往牢狱的方向走了。
“云湘,怎么回事?”
苏郁岐走后,陈垓问了一句。
祁云湘坐回到自己的案前,自嘲一笑,“没什么。昨天去城外办案,遇到了匆匆而回的皿晔,我就问他干什么去了,三言两语不合,我们就动了手,谁知道他早先受过伤,我哪里晓得?下手重了些,就把他打伤了。苏郁岐护内,这不和我闹绝交呢么?”
“这么简单?”陈垓审视地凝着祁云湘,“阿岐可不是爱无理取闹的人,一定是你做了什么让他更生气的事吧?”
“我就说王兄你总向着他说话,您还不承认。为什么您不认为是阿岐被皿晔迷得五迷三道失了理性呢?王兄,我确实不知道皿晔之前受过伤,不然,我能和他动手?”
“这个我信,不过,你说路上偶遇……云湘,我猜不是那么回事吧?”
祁云湘终究受不住陈垓审视的目光,认怂投降:“唉,得得得,我承认,我是看见他出城了,心里纳闷,所以就跟了一段,但是跟丢了,我就更好奇了,所以,就在城郊那片灌木林里等着他。本来吧,我也不是要动手的,就是想和他好好聊聊,谁知我们三句话不和,就没忍得住动起手来了。”
“你呀。好心办坏事。我倒是要劝你一句,虽然阿岐和皿晔的关系不合乎常理,但人家总归是一家人了,所以,他们的家事,你还是少管。先管好你自己的家事吧,也老大不小了,该娶两房媳妇,给老祁家开枝散叶了。”
“王兄,您比我爹娘还关心这件事。我爹吧,一心向佛,二心向他那些男宠,我娘呢,就差削为尼了,他们都不管这件事,还不如您关心我呢。”
说起这些闹心的事来,祁云湘满脸的不在乎,但心里到底在不在乎,就让人不得而知了。
“你是成年人了,又是当朝的宰辅,还是祁王府的当家人,没有人为你打算,你也该自己替自己打算打算。你看阿岐,从小就无父无母的,一切的一切都得靠自己不说,还得替他那些旁支兄弟姐妹们打算,还要防着他们的明争暗斗。”
祁云湘冷笑:“他倒是会为自己打算,娶个男人回家。”
“说起来,我也觉得奇怪。你说,是不是阿岐从小缺乏父爱母爱,导致他……不太正常?”陈垓忽然探究似地看着祁云湘。
祁云湘尚未回答,便听见门外苏郁岐清冷的声音:“王兄什么时候也学会背后道人短长了?”
随着声音落地,苏郁岐走进门来,身后有两名兵勇押着程前之走进来,将程前之往地上一推,在他的腿弯处狠狠一踢,程前之被迫噗通跪倒。
苏郁岐落座,不看陈垓带着讪笑的脸色,冷声道:“程前之,作为大谏,你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什么吗?”
“谏文武百官之过失,言黎民百姓之疾苦。”
“那你知道,如何判断文武百官的过失么?”
“以法度为衡,以人心为量。”
“程大谏,人心可未必是公道的。你要知道,公道这种东西,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每个人心里的公道,并不是统一的。你以人心为量,怕是会失衡吧?”
程前之一怔,但随即面容激动地道:“我知道,我上疏弹劾大司马,不过是以蝼蚁之微搏大象之巨,大司马您动一动手指,就能碾死下官。您也不必和下官辩论什么法度人心了,要杀就杀,要剐就剐,冲我来就是!”
苏郁岐面无表情地瞧着他,语气极淡:“你以为,你这样就是英雄了?那你要置看重你的人于何地?”顿了一顿,“他可是在你身上寄予厚望,十分倚重你的。你死了,落个敢于直言犯谏的名声,却教你身后的人如何自处?”
陈垓和祁云湘都没有插话的机会,只能听苏郁岐一个人喋喋不休。
苏郁岐素来不是这样爱多话的人,过往审案的时候,苏郁岐更喜欢直截了当的方式,有时候甚至不惜刑讯,像这种废话连篇的审案,极少出现。
程前之被苏郁岐说得一愣一愣的。
苏郁岐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作为一个谏官,也是一清二楚。铁面无私,冷血无情,翻云覆雨,手段狠辣。这已经是公认的对苏郁岐的评价。
“愚蠢的废物。你应该想一想如何保住命,好继续替你的主子遮风挡雨,甚至拼命。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也不是你自己的,你可以选择为自己而死,也可以选择为主子而死。今日你若是打算慷慨赴死,只能说你是为你自己。程前之,你可要想好了,本王可以成全你。”
程前之狐疑道:“我弹劾你,你还能饶过我?”
“那要看你是为什么弹劾我。”
若是因为皇上,自然可以放他一马,暂观后效;若不是,那就只能又心狠手辣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