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道,“岳父还是劝司直郎认了吧。那个赵安人,若还有半分过日子的念头,也不能叫人这样对付夏家。”
原本只是族侄纳个妾的事,如今搞到和离,夏少卿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儿。子嗣重要,并不是说嫡妻就不重要了。夏少卿不是傻子,赵长卿的价值,他明白的很。如今因个妾室和离,到底不祥。到这个地步,夏少卿也不会去做夏文的主,叹道,“阿文连伤带病的,床都下不来,我去问问他再说吧。”
“这也好。总要有个了局的。”
夏少卿疲且倦,他恨不能立刻便了结此事,夏文躺在床间,却是仍坚持,“我与长卿五六年的情分,不能因这一件事就一刀两断。不管外头怎么说,我做错了,下半辈子我来赎罪,我不和离。”
夏少卿劝道,“你这是何苦,赵氏哪怕对咱家有半点情分,何至于此?”
夏文黯然,“是我太贪心,我背弃了当初的承诺,不怪她生气。”
夏少卿苦口婆心,道,“赵氏这般嫉妒,非子孙之福哪。”妇人嫉妒,做出来的事男人都不能想像。赵长卿这般厉害,夏少卿不由想到汉初吕后之事,赵长卿虽没吕后的地位,但她是嫡母,内宅之中,她是最大的。有这们的一位主母,妾室与庶子女们想讨生活谈何容易。
夏文道,“二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与长卿,是要过一辈子的。”
夏文都这样说了,夏少卿只得闭嘴。
永安侯一番好意,未能做成调停人,只得随这两家去了。
除了永安侯,还有一人去给这两家调停——宋嘉让。
宋嘉让并不是劝夏文和离这一派的,宋嘉让早就往夏家来过了,后来夏文自捅一刀,宋嘉让还着人送了不少补品过来。待夏文好些了,宋嘉让私下同夏文道,“赵家出身虽寻常,弟妹为人是没的说的。这事儿,不管怎么说,你背着她干了就是不占理。她要打便打,要骂便骂,你且忍着让着,可千万别答应和离。你们五六年的情分不容易,弟妹这样的也不好找。”
听到这话,夏文眼眶一热,滴下泪来,“都是我帷薄不修。若是我多留意些,再不至出了这等事。”
宋嘉让劝他,“事已至此,你先养好身子是正经。弟妹在山上过几天安静日子,过了这气头,再想事情,就不会这样极端了。你再去负荆请罪,她又不是铁石心肠,总能谅解你的。”
夏文掩面泪长流。
宋嘉让心下直叹,回家跟妻子说,让妻子去跟苏白媳妇打听个内|幕消息去,戚氏道,“咱们与夏家交好是没错,可与苏先生也不差。我上次不是问了么,阿白说了一定要和离的。就是再去,怕也没什么新鲜话。”
宋嘉让道,“你没瞧过阿文的模样,我看着都心酸。”
戚氏是女人,半点都不同情夏文,道,“就是想要儿子,也没的这样偷偷摸摸纳妾的,不怪长卿生气。”
宋嘉让替夏文辩一句,道,“这也不是阿文愿意的。”
戚氏早就不大看得上夏家那一群女人,此时更是忍不住道,“夏家老太太、太太也太一厢情愿,自作聪明了。拿长卿当什么?夏家叔叔能有今天,长卿居功甚伟。有长卿时,夏家过得什么日子。如今长卿不在,他们又过得什么日子?一旦何离,想再找一个似长卿这样的,难于登天。”不论从经济还是自官场,赵长卿带给夏家的,远远比夏家想像的要多的多。而夏家这一帮子作死的,竟然去得罪赵长卿,简直愚不可及!若不是丈夫与夏文交好,戚氏真不乐意去管夏家这些恶心事!
听妻子这样说,宋嘉让颇是赞同,道,“所以我叮嘱阿文了,死都不能和离。”
戚氏:……
非但皇帝他大舅参与此事,小皇帝穆瑜时刻观注这两家事件,深觉大开眼界,对他娘道,“大臣的嘴都能杀人哪。”
宋太后微笑,“他们都是多年寒窗满腹才学考出的进士,进而入仕做官,论口齿自然是其中翘楚。”
穆瑜道,“监察司已经把事情查清楚了。这事儿原是夏家理亏,再没有背妻纳妾的道理。还有,夏少卿的太太夏恭人也多事的很,偷偷摸摸的做这事儿就是她与司直郎的母亲与祖母说的,连司直郎当天喝的酒里下的药,也是夏恭人安排人去买的。司直郎事前根本不知,他喝了下药的酒,才与那妾室同房了。那妾氏在夏少卿府上住了将将三个月,夏家几位男丁,都悄悄去瞧过那妾室的容貌,再过分的举动就没有了,妾氏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司直郎的。母亲,你说,这事儿可怎么断?”
宋太后道,“事还没完,不必着急断。”
穆瑜道,“司直郎苦肉计都使上了,苏御史与夏家这嘴仗打的,帝都城都要被他们的吐沫星子淹了,还能怎么着?要是再继续,我看,他们得打起来。”
宋太后道,“这外头人打架啊,先上手的肯定是小喽啰,朝中也一样,先出头的不过是试试水,厉害的人往往最有耐心,他们会等到最后才出手。”
穆瑜道,“还有谁没出手?”
宋太后极具耐心的引导他,“你细想想,苏御史是为谁出头?”
“赵安人?”穆瑜瞪大眼睛,问他娘,“我听说赵安人力气大的很,她不会一气之下把司直郎砍了吧?”
宋太后笑着摇头,“要是赵安人想砍人,早动手了。砍人容易,只是砍人往往要搭上自己。何况,等到这个时候,可见她是不想用砍人的法子来解决事情的。”
穆瑜道,“赵安人能做什么?”
“你再等一等,就知道赵安人会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