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抱起木板上乔远洋的尸体,含泪出了门。
宋蕴之没料到乔如安会如此做,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
江湖人不拘小节,可死者为大,遗体更是有诸多禁忌不得惊扰,之前白云飞能说动乔如安让自己介入,又同意验尸,不过是心有疑惑求个真相。
如今真相已明,确定乔远洋不是意外失足,自然是交给官府。
宋蕴之脑内思绪纷杂,想起初入大庸遇到的种种怪异,明显有鬼的银环赌坊,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根线,将这些串连在一起。不知怎么突然想起黑市里那人的告诫,银环赌坊做的是人命的买卖,背后怎么可能没有支撑。
宋蕴之想了想,道:“老爷子,乔公子无辜枉死,我兄弟几人虽然不才,若有用得着的地方,但凭差遣。”
乔如安抬头,“贤侄的好意,老夫心领了。”
眼前的几个年轻人,俱是新一代的翘楚,无论刀光剑影幻化出多少磨难,都有自保的能力,自己的儿子呢,自己不让他习武,是否是错的?
念头一起,激起千丈巨浪。
乔如安只觉纷乱尘嚣在心头扬撒,过往的点滴幕幕重现,希望爱子远离是非平安到老的自己,期望,欢喜,宠溺,从灰败的记忆里走来,像调色板一般,让他忽然惧于面对。
是错了吧。
突如其来的后悔,几乎要将乔如安淹没。
他仰着头,用力地吸了几口气,这才缓缓道:“我不让他习武,自认为远离了那些打打杀杀的日子,就能平安到老。”
天下的父母,哪有不疼惜自己儿女的。
宋蕴之叹了口气,想了想道:“老爷子,乔公子新认识了一位朋友,你知道吗?”
乔如安一愣,似是没想到宋蕴之会问这个问题。
他点了点头。
宋蕴之道:“那人老爷子可曾见过?”
乔如安摇了摇头:“只听洋儿提过。”
乔如安想了想,大概半年前,闲谈间乔洋远提及结识了一位朋友,对茶道很有研究。仅那一次交谈,乔如安看得出来,乔远洋对那位朋友很是欣赏。
此后的半年,两人时有聚会。
说到聚会,乔如安皱了皱眉。
宋蕴之一直看着他,自然不会错过这明显有异的表情,轻声道:“老爷子可是想到了什么?”
乔如安沉默了半晌,最后对白云飞,“白贤侄之前问过老夫,洋儿的变化,老夫为何没有察觉。”
宋蕴之看向白云飞。
白云飞摸了摸鼻子。
那日乔远洋当街欺负弱小,被白云飞一顿胖揍,想着与乔如安的交情,白云飞从明月楼出来后,就径直来了乔府。
提及乔远洋的行径,被乔如安一语带过。
当时白云飞以为乔如安并不知情,如今看来,似乎还有内情?
乔如安叹了口气:“老夫如何会不知……洋儿他之前,不是这样的。”
宋蕴之瞧着他的脸沉吟了片刻,第一次和白云飞入府,自己问过类似的问题,那时,乔如安只是摇头,他想了想道:“老爷子,究竟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