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蕴之摇了遥酒杯,浮尘荡漾的光色闪烁其中,却在下一秒被一口饮尽。
杯子掷于桌上,却被横生出来的手扫到一边,金一勺不耐烦地道:“酒也喝了,话也叙了,我就不留你们了。”
宋蕴之咦了一声,“我们几时说要走。”
金一勺眉头挑了挑,眼看太阳西斜的轨迹越来越重,这两人竟稳如泰山,一点离开的心思也没有。
“你们愿意留到几时就几时。”
金一勺袖子一甩,冷冷地出了院子。
看着人越来越远,不一会就消失在转角的长廊里,沈苍梧道:“你确定要等下去?”
宋蕴之夹着酒杯,指下用力,酒杯像陀螺一样微微转了起来。看着酒杯转了一阵,他笑道:“和面子相比,耐心总是最先消磨掉。”
宋蕴之没有细说,但沈苍梧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
金一勺无端被卷入一个赌局,莫名其妙输了一盅千金的配方,明月楼的损失自是不用说,金一勺向来爱惜羽毛,最开始可能只是懊恼。
但在银环赌坊翻出来后,应该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骗局。
以金一勺的性子,是极不愿再提这经历的,况且里面可能还迁扯到人命。宋蕴之想到布庄那位孙掌柜的遭运,也不知该说这胖子是幸还是不幸。
金一勺在厨房待了两个时辰,天微微黑下来的时候,才松了口气。府里始终没有动静,他想着宋蕴之两人已经回去,栖了灶火,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准备回房休息。
两个小徒看金一勺走了,绷着的神经才落回原处。
自十全如意盅停卖以来,金一勺忽喜忽怒,脾气正是捉磨不足,沈公子上门,小徒心中即是忐忑,又是期待。
他即不想金一勺忧心,又想事情早点解释。叹着气刚走出厨房,就听到后面的院子里,金一勺似是气不顺地喊了一声。
金一勺此时的确气不顺。
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他快速地进了房间,将门关起来,几步上前,“宋蕴之,宋公子,算我求你了。”
宋蕴之拿着剪刀,烛火由暗至明,他看过来,“金大师说的这是哪里的话,要求也是我求你啊。”他真诚地看着金一勺,道:“我只是想知道,十全如意盅的配方,为何会在城南那户宅了里。”
“自然是输掉的。”
金一勺扭脸看别处。
宋蕴之笑了笑,点头道:“自然是输掉的,不然你也不会呕气至此。”
“事情既然起源于银环赌坊,如今赌坊被官府翻到面上,你也应该知道,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金一勺默不作声。
宋蕴之道:“这样一个无双的赌局,就算你事先有防备,恐怕也会掉入瓮中。况且,当时那样的情况,能全身而退的人,除了胆色,还要有运气。”
“运气个庇!”
金一勺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被宋蕴之盈盈的目光一撞,又扭到一边去了。
宋蕴之还没说话,一边沈苍梧道:“身在赌局之中,输赢都是常事。”
宋蕴之点头,有时不能解脱,只是因为身在局中,银环赌坊以命作赌,试问又有几人能够看开。
金一勺怔怔地看着烛火,光影摇曳,凭生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心中寥落顿时,仿佛凄凄哀哀地落起了雪,那雪落在心尖,真凉啊。
那晚的情景时不时在脑中重现,他看见自己站在瓮着,死亡的威胁下,他胆怯了,想也未想退缩了。
荒乱之下,他不得已将配方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