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和、仪清两个恒山派下一代的大弟子接连败北,定逸脸色难看之余,亦忍不住与定闲、定静对视一眼,三人均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异和气馁。
若是岳灵珊凭着高强内功亦或精妙剑招胜过仪和、仪清,恒山三定除了叹服岳不群武学造诣高明之极且又很会调教弟子之外,再不会生出什么多余感受。
然而岳灵珊偏偏年仅十八九岁,比之仪清、仪和小了足足十岁,纵然她所习的阴柔内功更胜恒山内功一筹,但实际上其内劲强弱也只与仪清、仪和相差伯仲,内功方面根本没占便宜。
而且刚刚岳灵珊纯粹是凭借恒山剑法胜了仪和、仪清,除了剑招比之现下恒山弟子所学稍有丁点儿差异外,一招一式的剑意丝毫无差,仅是前后招数的衔接更为灵活流畅,任意而,剑势所攻,又能恰到好处的截断仪和、仪清的剑路……
既如此,苦修恒山剑法近四十年及至熟极而流的恒山三定,如何看不出其中关窍尽在岳灵珊御使剑招的心诀与众不同,精微高明之处远胜过恒山嫡传心诀,兼且那心诀很会窥测和分析对手出招时的破绽和弱点……
成不忧向来爱与定逸斗气,此时见得定逸脸色臭臭,心头暗暗得意,忍不住哈哈一笑,起身挤兑道:“定逸师姐……
您老要是还不相信,大可自己上台与珊儿拆上几招,自会知晓截剑术与恒山剑法是否渊源不浅?”
定逸冷哼一声,并不答话。她脾气虽暴,可心地不坏,否则也养育不出仪琳那样纯善的弟子。即使她此刻对全真教的后辈轻易压制恒山的气焰极为不忿,可也不屑欺负小辈。
台上的岳灵珊眼珠滴溜溜一转,对着定逸抱拳道:“定逸师伯,侄女久闻师伯的恒山剑法出神入化,今日恰逢良机,还请师伯不吝指点!”
此着大出众人所料,须知定逸身负数十年修为,稳居一流强手之列多年,在恒山剑法上的深湛造诣绝非仪和、仪清可比。
岳灵珊纵然轻易胜过仪和、仪清,显露出不俗的剑法水准,可要挑战经验老辣的定逸,是否颇有些不自量力?
定逸稍稍迟疑,旋又想亲身确认截剑术究竟高明若何,但却绝不能以大欺小,当即转身对着后边的弟子招呼道:“拿两柄木剑来……”
众女尼最后一排站起一个十四五岁的柔弱小尼姑,连忙穿过一众师姐,递来两柄杉木质地的木剑。
看这稚气未脱的女尼,旁人不难猜出,她该是恒山最幼的弟子,武功根基未成,因而平素常以木剑与同门切磋剑法,才会随身带着木剑。
定逸探袖卷过木剑,转身施展恒山轻功飞上了封禅台,直接将其中一柄木剑丢向岳灵珊,冷声道:“咱俩都使木剑,免得有人说贫尼在内力上占你便宜……”
岳灵珊左手接住木剑,轻轻挽了个剑花,试了试木剑的硬度和韧性,恭声答道:“师伯愿意赐教,侄女不胜荣幸!”说完将自己的精钢长剑连鞘放在封禅台一角。
定逸木剑斜指,脸色早已平静下来,和声道:“贤侄出剑吧!”
岳灵珊一看定逸的神情气息,立知她数息间已摒弃杂念,调平心态,显出非同一般的武学修养,不愧是老辈高手。
当即干脆的呼一声:“得罪了……”说话之时,她也同样凝神静气,谨守截剑术心诀,呼的木剑化圆横削,仍是恒山剑法的起手式,以示对前辈的礼敬。
定逸随手一剑拨开来势,淡淡道:“不必客气!”
岳灵珊闻言一声清喝,暗红木剑挥洒,化出绵密剑光罩向定逸上盘。
定逸眼神一闪,暗暗惊讶于岳灵珊的聪慧机敏。
此招看似攻势迅猛,实则欲出还收,只消她出剑反攻,岳灵珊立时会转而防守,一展恒山剑法圆转绵密、长于守御的特性,更能拖时间窥破她的弱点,以寓攻于守之法反击,深合恒山剑理……
只此一点,定逸就已断定,岳灵珊确实高屋建瓴,以更高明的心诀领悟了恒山剑法精义,非是囫囵吞枣或是初学乍练,能够胜过仪和、仪清,亦属理所当然。
也罢,就让贫尼看看,你到底能把恒山剑法挥到何种程度……念头一动,定逸木剑斜切,轻轻荡开岳灵珊的此招,更趁势进击,木剑颤处,化出绵密剑影,施展猛烈反攻。
岳灵珊果如所料,立时收势防守,同时剑随身走,身随剑转,在周身化出重重剑影,形成一个尾相接的剑势圆环,牢牢围住自身。
湖绿衣裙,红木剑环,落在众人眼中,直似影影绰绰的红花之中一抹儿绿蕊若隐若现。
定逸手中木剑疾攻不竭,眼中却是异彩连连,岳灵珊对于恒山剑法掌握程度显然大大超出她的预期。若非明知岳灵珊身为岳教主千金,不可能转投恒山派,她都想收岳灵珊为恒山嫡传弟子,将来继承恒山衣钵了。
存心试探之下,定逸愈催动攻势,还忍不住施展出恒山最上乘的万花剑法,身形绕着岳灵珊团团旋转,圆转绵密的剑光一圈圈罩向岳灵珊。
霎时间,岳灵珊挥洒的剑势圆环便缩水大半,只能紧紧护住周身,防守或许无碍,隐而未的突袭反击似是再也没机会施展出来。
台下众人见此,不由相互嘀咕,皆以为久守必失,岳灵珊的情势岌岌可危,恐怕撑不了多少招,不由暗暗叹息: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定逸练剑数十年,确非白给……
岳不群踱步上了封禅台一角站定,远远看着定逸与女儿的交手,心里颇为感慨。
不知不觉间,女儿的剑法已然足够与五岳老一辈师叔伯抗衡了,除了少了些老辣经验和狠厉杀气,已足以独当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