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时节的终南山千峰叠翠,景色幽美。
黄极宫侧的峰顶绝颠,一位身着黑白道袍的老者怡然矗立,飘飘欲仙。
这老道玉面黑须,端正慈和,眸中神采清明,手托拂尘,气质悠然,正是全真教传戒大律师王常月,掌控全真道数十万普通道士,真正算来当属全真教内仅次于教主的第二号人物,即使封不平这传功长老也位居其后。
此时此刻,他正凝目俯视着视线尽头的山涧,只见曲折小路上人马悄然通行,队伍绵延不见尾。
惜乎距离实在太远,无数人马在他眼中已然小若蝼蚁,看不出丝毫原本的铁血肃杀。
但王常月却不敢小觑这支近部队,只因他深知这是岳不群命人花费大价钱、大力气在甘肃蒙古招募训练的两万骑兵。
其间汉人、蒙古人各半,平日里化整为零,分为十数支马贼团或是牧民部落,潜伏训练。
而今全真教起事在即,便分批从甘肃沿秦岭潜入关中,借助全真教势力的遮掩,开进终南山,走荒僻小径向西安运动。
一旦全真教举旗起兵,这两万人马即可闪电般拿下西安城,届时凭借骑兵之利,足以在关中八百里秦川纵横无敌……
对于岳不群主导着全真教走向争夺政权之路,王常月不拒绝,也不反对,但对岳不群的任何命令,他都不折不扣的配合执行。
传教数十年,他很清楚,全真教展壮大至如今的庞然态势,之后仅有两条路可走,其一是主动奋起一搏,夺得政权,将全真教推向一个更高层次,待国势平稳之后,全真教渐渐拆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成为纯粹的官吏,封全真为国教正统,另一部分不再参与政治,成为纯粹的传教士,即政、教分离,否则政教夹杂只会愚弄民智,令社会退步,无论政、教都无法长久;
其二是安于现状,老老实实继续传教,仍旧混迹江湖,但因势力过大,只会被动迎来下一个政权的削弱和打压,或是一退再退勉强求存,或是拆分成数个支脉,只求传承不绝,苟延残喘。
两相对比,王常月当然更倾向于第一个选择,这也是他不反对岳不群起兵造反的原因。
日月交替,光阴似箭,眨眼已至四月十四。
华山北峰云台峰,回心石上山幢壁直立,其间仅容二人上下穿行。两边铁链垂直下垂,状如刀刻锯截。坡度极陡。从上到下共有三百七十多个台阶,皆不满足宽。登时上视,一线天开,形如青蛙在跳,又如粘壁之鼯。
此景唤作‘千尺幢’,乃是华山第一险境。
但如今却有数百工匠手持铁钎、铁锤,背负铁索,吊在山幢壁上叮叮哐哐,凿个不停。
早已打磨光滑的石壁上,用黑木炭画着无数手持长剑、动作各异的尺许小人,工匠们正在按照粗黑的木炭痕迹刻出深深的阴纹。
依照此处石质之坚硬,阴纹足可数百年不毁。
过千尺幢向北折,即到华山第二险境‘百丈峡’,也叫‘百丈崖’,峡的两壁上同样垂挂着一排排的石匠,正在辛苦赶工,只是刻画的并非持剑小人儿,而是密密麻麻的寸许大楷书文字。
朝阳峰剑气冲霄堂。
岳不群、封不平、成不忧围在三丈见方的巨大沙盘旁,于不明正在往沙盘上插着各色小旗,口中解说着:“近些年来四方边疆战事频频,明廷已从关中调走了两批共三万劲旅,差不多将可战之兵搜刮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