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臻:“……”
还挺接地气的。
一个看西游记的绑匪,总让人感觉好像安全一点,她却没了食欲,将筷子一搁。
一个看西游记的绑匪,说明对自己做的事成竹在胸,无所畏惧。
她直觉,这是个难斗的敌人。
也不知道以前有没有山水相逢过。
这一搁,下意识看了一眼桌上菜色,她忽然觉得不对。
油爆虾、辣子鸡、辣炒肉片、蒜油鳝丝、咸肉白菜煲……
都是浓油赤酱,味道猛烈的菜。
她自从味觉受损之后,确实比较喜欢这种口味。
这是对方知道,还是巧合?
应该是巧合吧,毕竟家常菜式,本就这些做法。
她放下筷子,便有人收拾桌子,有人打水来给她洗脸洗手,丫鬟去里间铺床。又请老爷去洗漱。
文臻受到了惊吓。
干嘛,做戏还要做全套,难道夫人还要和老爷睡一床吗?
就方才吃饭那一阵,这头顶屋瓦已经被掀开三回,她算过了,林飞白护卫一批,燕绥护卫一批,她自己属下一批,齐活了。
之后就没有动静,想来找不到她一定会扩大搜索范围,不会总停留在附近。
这里离韩府其实很近,灯下黑。
她心中忽然涌起一阵疑惑,韩府,真的只是因为给世家选厨子而达的吗?真的和世家没有更深一层的联系吗?
门吱呀一声开了,“老爷”一身清爽地进来了。
当真洗漱过了。
文臻瞪着眼睛看他。
他进来,很随意地吹了灯,道:“夜了,夫人,歇息吧。”
……
夜了,找人的人还没停。
燕绥和林飞白在昌平城中心一座酒楼的屋脊上再次碰见,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一无所获。
燕绥原先一直在韩府附近,第一时间传令昌平城外的护卫队伍,秘密包围昌平城,务必让任何人不得出城。
然后又让中文安排一批护卫,在昌平三处城门前布防,严控所有出城的人。
他已经对赵府尊亮了身份,浑身大汗的赵府尊按照他的要求,下令城内所有的兵丁衙役俱留在原地,并控制了韩家所有人。
当晚实行宵禁,所有人等不得外出行走。
韩府灯火通明,所有人拘在一个院子里。
以韩府为中心,已经经过了一轮秘密搜查,每家每户都不会放过。
所有事情几乎都在文臻刚刚被掳就已经进行。
赵府尊战战兢兢,从知道文臻身份起就已经腿软,彷如被雷劈了一道,接着便听说文大人被掳了。
下一瞬间朝野闻风丧胆的宜王殿下,便站在了他面前。
看着殿下淡漠却又散无穷冷意的面容,他便觉得那寒气直渗入了骨髓里。
赵府尊再三请求调动全城兵丁衙役来寻找文臻,想要将功赎罪。燕绥却没理会。甚至直接下令将赵府尊控制在县衙里,连同他所有家属亲信。并让人传令留在昌平城外队伍中的书记官,直接上书朝廷请罢赵府尊。
他不信这人,也不认为人多就好办事。
人多只会更容易浑水摸鱼。
他立在午夜风中,微微闭眼,感受风里的气息。
他在文臻身上,留了引子,他送她的所有礼物,都用师门的独特香料熏染过,平常嗅不着太浓气味,但对他来说,却像是一缕细线,始终摇曳在他的天地里。
现在这缕线,也断了。
而被掳走这一路,以文臻的手段和才智,本该留下各种蛛丝马迹。
但是一点都没有。
对方很厉害,很了解他和她。
对面,林飞白沉声道:“全城人的墙头,几乎都听过了……”
他神情微微沉郁——今日本是说好的,燕绥的护卫在韩府里面,他的护卫在韩府外头的人群里,里外配合,随时准备保护接应文臻,结果百姓忽然涌上,将门边的护卫挤开,门又忽然开了,文臻瞬间被弄走,他的护卫当时惊鸿一瞥,看见站在文臻身后的人,穿着打扮赫然是三纲五常的风格,还以为是同僚,结果便错失了先机。
而更糟糕的是,文臻不是柔弱女子,她身上能够对付敌人的玩意花样层出不穷,又善于伪装,心思灵活,个人安全其实是有保障的。
但文臻硬是无法出手,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可见这出手之人,必定非常厉害且非常了解文臻。
甚至可能,也非常了解他和燕绥。
“那就直接搜。”燕绥回答还是他一贯的简单粗暴,像什么都不挂心。
“不怕打草惊蛇?”
“他们一定还没出城,就在这城中,我们搜寻开始得很快,他们来不及转移。”
“如果有地道呢?昌平有能力从城中挖地道直接到城外的,只有韩府和府衙……”
“如果这地道不在韩府,在别处呢?”
林飞白沉默。寻人如果没能抓住先机,后头便是大海捞针了。
“既然先前听遍了周围的墙头没有异样,那就还在装作寻常百姓正常生活。夜深已睡,可我还没睡,那就都起来吧。”
燕绥一声令下,底下开始砰砰砰敲门。
作风很凶悍,很霸道,冲进门,揪起人,翻开被子,一定要听见女人尖叫并怒骂,才唰一下飚走。
一时间底下鸡飞狗跳,沸反盈天,被这吵嚷所惊,一家家民居次第都亮起了灯。
燕绥和林飞白的目光飞快地寻找还没亮灯的民居。
在这种情形下,正常人都会点灯看看怎么回事,不敢点灯的,多半心里有鬼或者屋里没人,无论哪一种,都算有了目标。
也许有问题的屋子里的人,最终会反应过来也点上灯,但一定会先偷偷查看,会慢上一步。
想要在这如满天繁星次第点亮的灯火中找到没点的,以及点得比较慢的,其实非常难,黑夜里屋舍分布并不均匀,点灯快慢其实也没太大区别,需要非常强大的眼力注意力和观察力,燕绥和林飞白两人立在高处,各管一半,片刻后,燕绥目光落在西南角一处屋舍。
那里,附近已经响起了拍门声,但是那间屋子好一会儿没有动静,然后便燃起了灯火。
看起来没有异常,但是燃起灯火的时候非常快,突然燃起了两处火头。
然后一处火头一闪,分外地大,像是什么烧起来了,转眼又灭了。
几乎瞬间,燕绥便掠了过去,林飞白也迅速反应过来,跟了上去。
……
假老爷一脸从容说夫人歇息的时候,文臻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因为对方的态度太从容了,近乎温柔,她甚至能感受到一种隐隐的期待和欢喜。
这反而让她生出恐惧感,但是没有办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被温柔却无法抗拒地扶到床上。
还没到床边,她道:“我要睡床里!”
男子似乎愣了愣,文臻已经迫不及待往床上倒,男子只得弯身轻轻一推她肩头,文臻骨碌碌滚到了床里。
只这么一滚,她便确定了,并不是她想的那样,床板是机关。
按照正常逻辑,燕绥等人肯定要搜查全城,此时上床睡觉,大抵就是要从床下翻落地道,所以文臻要求滚床,测试了一下。
机关大师燕绥教过她,再天衣无缝的机关,都会和真实的物品存在区别,比如这种床板机关,睡上去的时候能感觉到轻微的边缘振动,那是因为两边床缘必须要留下缝隙的缘故,但只有用心感觉才能察觉。
就算床板没问题,床里头比较黑,也有利于干坏事。
她直挺挺在床里躺好,抬头看屋顶时,觉得那屋顶好像分外高阔。
身边微微一重,那男子也上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