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瞧着好几盆花要开了,看看开没开。”
素霜上前服侍穆安之脱去斗篷,穆安之递了两个折子给李玉华,李玉华接过来,翻开看两眼,是给太子的贺表。
文采什么的她并不懂,看一眼就合上了。心说,看来杜华两位长史是为这事找的三哥。
李玉华打了侍女,亲自倒盏茶递给穆安之。
穆安之慢慢的喝着茶,他举止优雅,那种斜倚着罗汉榻带着一点散漫的喝茶姿势也有说不出的好看。
李玉华心中慢慢拿定主意,两根手指按住折子轻轻推至穆安之面前,轻松的说,“我这点文采,看看大白话还成,这些之乎者也的话就看不懂了,三哥念给我听,也给我讲讲这里头的意思。”
“你快别恶心我了,我还要讲给你听,看他们写的这些马屁我晚饭都吃不下。”穆安之轻哼出一个不屑的鼻音。
李玉华心中一喜,“我想到这个,也吃不下饭。”
“现在城中珠玉古董的价钱比往年足涨了五成,要知道,今年万寿节也不过涨三成而已。”李玉华两只眼珠望向穆安之的眼睛,“一时生意冷清,是常有的事,谁家生意也不可能一直兴旺。要是铺子关门倒灶,想再开起来,就不容易了。”
“我现在还没倒灶?”穆安之问。
“立储前后把差使弄到手,就没倒。”李玉华眉毛一扬,“咱原也不是储君,本来就没损失什么。至于你跟父皇的关系,我听说原本父皇也更偏爱太子一些,皇祖母更喜欢三哥。太子进一步,咱们退一步,可实际,都是在路上,没差别。离认输的时候还远着哪。”
“但要长久没有差使,即便有些人心里是向着咱们的,如果他们完全看不到希望,就会将希望投给别人,这是最要不得的。三哥,咱们得叫人知道,咱们还有希望。”
玉青色的茶盅在掌心渐渐变凉,穆安之始终有些犹豫,我是要退步抽身,还是继续加入争斗?
李玉华看着他,窗外渐渐响起呜咽的风声,吹动深秋的草木,卷起萧萧落叶,拂向无边无际的去处。
夜幕悄然降临,暗夜微光中,穆安之只能看清李玉华那双明净的眼睛,穆安之很少看到野心勃勃的人有这样干净的一双眼睛。
穆安之说,“那些左右摇摆的人,用处不大,我也根本不在意他们。我在意的是你,你跟着我,又占据这样的身份,一旦失败,就真的要共荣共损了。”
李玉华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拿出一本书啪的压到穆安之面前,穆安之哭笑不得,借着窗外微光,是李玉华每晚都要翻上几页的明圣皇后传。
李玉华说,“是不是男人?怎么还不如我这个妇道人家!是男人就痛快点!”
哪怕穆安之一向性情隐忍,也受不了“是不是男人”这话的刺激,他道,“现成有一桩差使。”
“什么差使?”
穆安之一撑榻桌站起身,“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
李玉华还张罗着侍女烫壶好酒,一席饭菜呈上,皆是二人喜欢的菜色。李玉华不必侍女服侍,打她们只管自己下去用饭,她亲自给三哥斟酒。
穆安之感慨,“这待遇就是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了?以前我也对你这么好的。”李玉华殷勤的给三哥布菜,“快说,别吊我胃口。”
“我一说你就明白,慈恩会。”
李玉华连连点头,“慈恩会我知道,这事说起来还是明圣皇后先起的,书上说是筹善款做善事的。”
“不错,不枉成天捧着明圣皇后传读。”穆安之打趣一句,“太宗皇帝时就有了慈恩会,这些年,一直是皇祖母主持此事,每年都会向慈幼局、安惠坊、惠民药局捐赠米面药物。咱们现在反正没事,也不好每天闲着,我把这差使要来,也是积德行善的好事。”
“那可好!”李玉华高兴的说,“等咱们有了钱,也拿出一部分钱来积德行善。”
穆安之一笑,把汤碗递给李玉华,李玉华立刻乖巧的给他添满汤,穆安之慢悠悠的喝汤,李玉华夸奖道,“你有这好主意,怎么不早说。”
“这急什么,弄桩差使又不是什么难事。”
“我还想着要不要求求皇祖母,请她老人家跟父皇说给你个差使,可又觉着那样未免没面子,自然还是父皇主动开口的好。”李玉华道,“一则慈恩会是积德行善的好事,二则这差使咱们办好了,父皇也看得到。”
“这就错了,陛下看不看得到不要紧,太子一定看得到。”
李玉华皱眉,“他会给咱们使坏?”
“那你就太小看他了,一国储君的胸襟没这么小,他会主动的同陛下要一桩差使给我。”
李玉华寻思着,筷子尖儿夹了块焖羊肉放到穆安之碗里,“要是我,我就弄一桩最不好干的差使给你。这差使,即便办成也讨不了好。要是办不成,那就更好了。”
穆安之笑,“可见以前你就干过这缺德事。”
“你才缺德哪。”
穆安之夹块鱼肚子上的肉给李玉华,“莫这样小瞧太子,他行事素来滴水不露,不会挖这种现成的坑给我。”
“管他挖什么坑,反正三哥你肯定有法子的。”
李玉华对穆安之信心满满,她一向自命不凡,自从知道自己要嫁给皇子,更是坚决认为上苍肯定赋予她特别使命,她可是有大牡丹命的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