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瑜乘坐马车离开,护送她的人显得很寒酸,只有一名车夫和一名丫鬟,连个护院都没有。
咸宜公主派出侍卫相送,便是为此。
若张瑜来赴她的宴会出事,她不仅面子无光,心里也会有愧。
相对而言,前来接送李林甫女儿的队伍就豪华多了,光是马车就有三辆,其中李家小姐单独乘坐一辆,四名丫鬟两两一辆,十六名护院骑马跟随。
至于杨洄那边,见被咸宜公主冷落,不再往前凑热闹,恨恨地看了眼杨云,便悻悻而去。
送走客人后,咸宜公主笑看杨云,问道:“你认为她如何?”
“谁?”
杨云好奇地问道。
“还能有谁?张家小姐啊!她可是名门闺秀,长安有名的才女,不知有多少人希望娶她为妻……之前宴席上你帮她解围,是不是对她也是另眼相看啊?”咸宜公主打趣地说道。
杨云笑了笑,道:“公主言笑了。”
咸宜公主若有所思:“我可没跟你言笑,刚才宴会上,你对那位李小姐好像有些看不上眼,居然施展法术作弄……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同寻常,帮我作诗这件事上,你明明跟张家站在对立面……好生奇怪。”
显然咸宜公主理解不了杨云的用心,之前才帮她作诗消遣张九龄,而在今日的宴会上却又帮张九龄的孙女,如此前后矛盾,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杨云看上了张家小姐。
可杨云从来就没有对张九龄抱有恶意,假借咸宜公主之口作出那诗,不过是给张九龄提一个醒,让这位大唐贤相意识到外人攻讦他的主要方向在于结党营私,需要防微杜渐,避免给他人攻击的把柄。
可今日咸宜公主把事情揭破,是他作的诗,张九龄有何反应就难说了。
杨云心道:“你作为留名青史的盛世宰相,肚子里能撑船,不至于连这点风度都没有吧?”
“公主,在下也要告辞了。”
杨云不想跟咸宜公主解释,当即提出告辞。
咸宜公主用怪异的目光打量杨云,没好气地道:“今天你帮了张小姐,她也不会领你的情,而你开罪李家小姐,却会给你招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杨云突然明白为何咸宜公主要在张瑜面前说明作诗的真相。
或许是咸宜公主感觉杨云偏帮张小姐,又因为武惠妃跟张九龄有嫌隙,即便咸宜公主想跟张瑜做姐妹,也不想杨云跟张九龄派系扯上关系。
把杨云作诗的真相揭露出来,便彻底堵上杨云往张九龄身边靠拢这条路。
杨云暗叹:“到底是公主,心机深沉,政治嗅觉非常人可及……不想我糊里糊涂便着了她的道。”
杨云灿烂一笑,道:“今天不过是在宴席上耍一点小把戏,怎会扯到开罪谁、偏帮谁的问题上?至于那诗,就更加不值一提了,张丞相日理万机,怎会把这点小事看在眼里,为难小子我呢?”
“是吗?”
咸宜公主脸上满是慧黠的笑容。
杨云只能故意装糊涂。
“希望如此吧,那本宫祝你好运喽?”
咸宜公主促狭地挤了挤眉头,杨云心情突然变得很糟糕,感觉对方这是要把自己绑到武惠妃那条船上。
打上政治派系的烙印,想要脱身可没那么容易了,这道理杨云很明白。
……
……
张九龄府宅,书房。
此时张九龄正在审阅批复公文,即便回来很晚,还是兢兢业业,拿出以前从未有过的谨慎态度对待公事。
门口传来脚步声,他儿子张拯走进书房。
“奉节,有事吗?”
张九龄抬头打量张拯。
“父亲,瑜儿参加公主宴会回来,说有重要的事情跟您说。”张拯为张九龄长子。
张九龄是汉朝开国功勋张良之后,张九龄有弟弟张九章、张九皋在朝为官,他有二子,是为张拯和张挺。
此时张拯和张挺尚未出仕,更多是充当父亲幕僚的角色,在政务上出谋划策。
张九龄面色不悦:“瑜儿去赴公主宴,并非什么紧要的事情,她难道不知好歹,非要来打扰我做正事?”
“确是重要之事,有关当日宫宴上公主作诗真相……”张拯解释。
张九龄吸了口凉气,这件事对他影响实在太大,最近他行事小心谨慎,生怕为皇帝所忌,便是为此。
这会儿听说跟公主所作之诗有关,立即改变态度,点头道:“那就让她来书房吧。”
不多时,张瑜出现在张九龄面前,聘婷施礼。
“尔父说你去赴公主宴,有那日宫宴制诗之事跟我说?”张九龄在张瑜面前并未端长辈的架子,目光慈祥,语气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