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瞪大眼睛,流出来的鼻涕一下子吸回去了!
萧弈虽然没有表情,但凤眼里的嫌弃犹如排山倒海滔滔不绝。
他拂袖后退,像是生怕染上脏污,“南娇娇虽然爱吃辣,但更爱能滋养容颜的冰糖燕窝。吃东西时的姿态优雅讲究,端方得体。所以,你是谁?”
杨柳委屈。
她以为她好歹能撑个四五天,没想到还不到半刻钟,就被靖西侯拆穿了身份!
她唯唯诺诺了半晌,萧弈不耐烦:“十言。”
十言对易容术颇有心得。
他将特殊药水倒在手帕上,递给杨柳,提醒道:“我家主子不喜别人顶着宝衣姑娘的容貌,烦请你先擦洗干净。”
杨柳用手帕擦干净脸,恢复了本来容貌。
她恭恭敬敬地跪坐在地,把事情原委讲述了一遍。
她斗胆看向萧弈,“民女临走前,南老板曾有过交代,若是被您现了身份,就让奴婢转告您,她有信心全身而退,请您暂时不要插手。”
萧弈面色冷峻。
南娇娇一个小姑娘,跑去见顾崇山,哪儿来的信心全身而退?
虽然答应过她,童谣的事交给她自己解决,可他终究还是不放心。
他大步朝院外而去:“备马,去金玉满堂。”
杨柳目送一大波暗卫,哗啦啦地跟着涌出别苑。
她咂咂嘴,津津有味地继续吃河鲜。
靖西侯真是很不放心南老板啊。
像极了爹爹第一次放闺女出去和未婚夫踏青郊游,得在背地里随时跟着盯着,心里才踏实的样子。
萧弈策马去金玉满堂时,顾崇山的马车已经驶出了锦官城。
马车沿小路,行驶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停在山脚。
南宝衣仰头望去,镇南寺矗立在山腰之上,绿瓦黄墙,古朴端严。
寺庙里传来敲钟声,惊飞了山林里的大片鸟雀,更显静谧安详。
“这就是镇南寺?”
她挑了挑眉。
蜀郡最有名的寺庙,祖母从前经常来礼佛,捐赠的香火钱少说也有十万两雪花纹银。
因为蜀郡大旱的缘故,此时不少百姓前来求佛。
他们沿着蜿蜒的青石台阶,有的三步一叩,有的一步一叩,姿态和神情极尽虔诚。
顾崇山面无表情地踏上青石台阶。
南宝衣戴着面纱跟在后面,好奇道:“九千岁,您信佛吗?”
顾崇山并不搭理她。
挂在脖颈间的两百颗黑檀木珠,随着他的脚步,出轻微的碰撞声,是很不在意的姿态。
南宝衣抿了抿小嘴。
是她想太多。
杀人如麻的顾崇山,又怎么会信佛呢?
终于踏上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南宝衣累得气喘吁吁。
这死太监压根儿就不懂怜香惜玉,中间她几度要求停下来休息,可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仿佛后面有鬼在撵似的!
她掏出小手帕,铺在青石台阶上,香汗淋漓地坐了下去。
顾崇山负手而立,仰头注视着山门。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他生来是魔,放下屠刀亦无法成佛。
于他而言,放下屠刀的下场,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