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福禄蹦着喊，“我们一起去！”

宁谷晃了晃脑袋，跟着福禄寿喜跑出洞窟，往失途谷出口跑过去。

冲出失途谷的时候，宁谷脚步顿了一下。

四周的景象已经全变了样。

四周一切都带着暖暖的金色。

有一瞬间让宁谷想起了沙湖公园的阳光。

没有了满耳的爆炸和交火的声音，也没有了满眼的火光和腾空而起的武器的光芒。

黑铁荒原上的火已经熄灭得差不多，裂缝中偶尔喷出的火焰也变得很小。

满目的黑色碎渣透着大战过后的疲惫。

风吹过的时候，能闻到灰烬的气息。

四周有不少旅行者和清理队的人，正在整理装备，清理营地里的杂物。

看到宁谷出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齐看向他。

宁谷除了受罚被挂在钟楼上享受过这样的集体注视，还没有在别的场合被这么盯着过，顿时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团长他们都在主城，”清理队有人说了一句，“你车过去吧。”

宁谷赶紧点了点头，转身扑到之前连川给他的那辆A01上，动了车子，往主城方向冲过去。

福禄寿喜抓住车子后座，跟着车飞了起来。

车开出去几十米之后，身后传来了旅行者的尖啸和欢呼声，宁谷回头往后看的时候，清理队的人举起武器，对天开枪，闪起一片蓝光。

主城的状况看上去比黑铁荒原更惨。

金色光芒之下，露珠的残体还悬在主城上空，但已经完全失去了光泽，像两个被劈碎了的黑铁碗。

战斗已经停止，裂缝也已经熄灭，但废墟成片，倒塌的房屋，被掀翻的路面，遍布的黑铁碎块。

死去的人也随处可见，有主城的队伍，也有旅行者，还有不少平民。

宁谷不敢往下细看，他害怕怕看到自己熟悉的那些面孔。

让他稍微心安一些的，是活人更多，陈飞城卫和巡逻队正在安排平民往A区去，那边的营地没有受损。

九翼指刺的鸣音从前方传来，宁谷抬头看过去。

“欢迎回来，”九翼从他身边飞过，“救世主。”

“老大！”福禄寿喜同时大喊着从宁谷车后跳过去，抱住了九翼的腿。“撒手！”九翼被他俩拉得猛地往下一坠，用力扑了两下翅膀才又升了上来。

“情况怎么样？”宁谷问，“大家都还好吗？”

“黑戒去找E了，主城这边李向还没找到，”九翼说，“雷豫带着清理队的人去了基地找连川……你居然没有第一时间问连川在哪？”

宁谷没有说话，他想问的太多了，E撑不了多久他知道，现在E什么情况他也不敢多问，但李向的情况他也同样不敢问，甚至不敢问李向怎么了，为什么会“没找到”。

至于连川，他最后的记忆里是连川的声音。

“宁谷，打碎舱体。”

什么舱体？

打碎了吗？

怎么打碎的？

他已经不记得了。

再往前一些，宁谷看到了大批的旅行者，正在一道炸塌了的地道里翻着黑铁。

“李向在地道里？”宁谷心里一沉。

“我知道他在哪儿，”九翼说，“我没法保住下去的全部人，只能尽力，这些人在侧面的地洞里。”

宁谷这时才注意到，九翼的翅膀上全是破洞。

“你受伤了吗？”他问。

“没有，”九翼看了看下方，“你来了就正好，把那个塌了的洞顶掀掉，他们这么挖太慢了。”

宁谷马上一扬手，银光掠过，堆积在一起大大小小的黑铁块立刻被掀开。

下方的人顿时一片欢呼尖啸。

“好了。”九翼冲了下去。

团长抬起头，满脸的黑灰，都糊得快认不出来了。

宁谷正要压低车头下去，团长已经摆了摆手，指着叛军基地的方向：“去找连川！”

“你们怎么样……”宁谷喊。

“都好！”团长说，“快去！”

“嗯。”宁谷应了一声，转了车头，往基地的方向全速冲了过去。

越过满地残垣断壁，越过冒着黑烟的废墟，越过破碎的车辆，越过无数的尸体……

车在耳边呼啸着，视线里时不时会有卷过的黑色碎渣，宁谷指尖迸出金光，一路劈开前方空中各种飞舞而过的障碍。

连川。

我来了。

撑住啊。

刚到基地上方，宁谷就听到了龙彪的吼声：“那边呢！老大你能闻到连川的气味吗！”

宁谷没等车落地，还在悬停状态就直接从空中跳了下来。

“找到了吗！”他一边跑一边大声问。

“还没有，”雷豫回答，看到是他的时候，有些意外，“你醒了？没事吧！”

“没事！”宁谷冲了过去。

清理队和城卫，还有一些旅行者，已经在基地搜了不短的时间，现在所有的人都集中在了破损的地面附近。

宁谷冲过去的时候，看到老大正埋头在黑铁堆里刨着。

“老大！”宁谷扑过去，“你是不是闻到什么味道了？”

老大从鼻子里喷了口气。

“我肯定打碎舱体了，”宁谷说，“我肯定打碎了，你闻到的是水柱舱的味道！”

老大看了它一眼。

“我来，”宁谷看到了老大爪子上的伤痕，“我知道怎么找他。”

宁谷的手按到了地面上。

他肯定打碎了舱体，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不可能在打碎舱体之前离开。

他不仅会打碎舱体，他也一定会给连川保护。

连川是无意识状态留在水柱舱里，如果没有保护，一旦舱体破损，连川就会受伤。

虽然这些他都不记得，但他确定，只要自己没有死，只要自己意识没有留在露珠里，他就一定会做到这些事。

他不可能让连川受伤。

实验舱在地下，刘栋不可能让别人轻易找到实验舱，他控制不了连川，也不会让别人轻易找到连川。

宁谷掌心下的地面漫出了金色的网状光芒，像是流淌着的金色的溪流，顺着一片狼藉的地面一点点漫延开去。

所有人都盯着这一片金色。

露珠正下方的地面上突然爆起一束小小的金光。

“就在那里。”宁谷开口的时候听到自己声音都哑了。

几束银光随着他的声音从指尖窜出，爆裂声中切开了地面，裂缝中瞬间迸出了更多的金光。

宁谷狠狠一扬手，掀起了一片地面，形成了一个大坑。

“还要再深一些！”龙彪在坑边往下看了看。

宁谷再次扬手，身上之前没有完全恢复的伤开始重新疼了起来。

“还是黑铁！”龙彪喊。

雷豫看了宁谷一眼，大概是现了他脸色不对：“你先停，让陈飞找辆能用的工程车过来。”

“我等不及。”宁谷说。

不得不说，刘栋的狠劲让他能做到很多不可想象的事，宁谷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把实验舱沉入这么深的地下的，三次掀起的黑铁已经堆出了一座小山，这才终于隐约从缝隙里看到了着光的水柱舱。

如果他没有这样的能力，大家就算最后能挖到，连川恐怕也活不成了。

“连川！”宁谷吼了一声，咬牙再一次狠狠扬起手。

随着他的动作，最后一层压在舱上的黑铁被全部翻起，已经破碎的实验舱露了出来，里面的水柱舱也已经完全被破坏。

连川被一团金色的光芒包裹着，静静地躺在舱里一堆黑铁碎片中。

看清连川的那一瞬间，宁谷松了一口气，一头栽进了大坑里，眼前最后看到的东西是老大身上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