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仿似未察任何异样般,低头喝着被她无意间用口水“玷污”过的面汤:“嗯?”
纪见星看着他因吞咽而微微耸动的喉结,耳根莫名烫,忽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局促地摇摇头:“没事。”
谈行彧继续喝汤,面上不动声色,唯有眸底深处划过一丝笑意。
吃完饭,纪见星去上洗手间,现耳朵红得透透的,连忙拨了些头遮住,检查好几遍才出去,得知谈行彧结过账了,她鼓起脸颊,说好的让她尽地主之谊呢?
算了,谈总有的是钱,就当让他帮衬康叔生意吧。要是她买单,康叔肯定不会收,就算收也顶多收个零头。
而且看他反应,应该吃得还挺满意的?这一趟来对了。
两人跟康叔夫妇告别,穿越半城月色,回到兰舟酒店,纪见星下了车,挥手说再见,走出几步,他跟了上来:“我送你回去。”
难以抗拒的绅士风度。
“走吧。”纪见星要去面包店接纪小怂,路过夜市,看到不远处坐着斜对门的邻居,住东巷的九斤婆婆,她是老居民,今年七十多岁了,家里的庭院种满了红玫瑰,她每晚都会来夜市卖花,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不论寒暑,风雨无改。
听说她以前是上海大户人家的小姐,出生时足足九斤重,可惜幼年遭逢乱世,家道中落,颠沛流离,一路南下到桐城定居,后来父母去世,她一生未嫁,孤独终老。
哪怕衣着素净,满头雪,皱纹深深,不复年轻时的容颜,她的骨子里仍是优雅、体面的。
九斤婆婆从不以卖花维生,卖不卖,卖给谁全由她心情决定,心情好了一大篓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她能白送出去,心情差的话几万块都买不来她一朵花。
纪见星猜九斤婆婆大概是爱夜市的热闹,也许一个人孤单了太久太久,会渴望到人群里去吧?
纪见星走到她近前:“九斤婆婆。”
九斤婆婆拿起挂在脖子的老花镜戴上,笑得格外和蔼可亲:“小星啊。”
纪见星蹲着和她平视:“您的药吃完了吗?”
九斤婆婆心脏不好,平时要靠吃一种产自澳大利亚的药物保养,国内买不到,纪见星托澳洲的朋友帮忙代购,等寄回国再转交给她。
九斤婆婆摇头说:“还没呢。”
她和善地打量站在纪见星身后的年轻男人,看破不说破,了然于心,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倒也登对,对方礼貌颌示意,她回以浅笑,挑了一朵开得最美的玫瑰花送给纪见星。
“谢谢婆婆。”纪见星双手接过花,递到鼻间,轻轻一闻,清香吸入肺腑,心旷神怡。
纪见星再次道谢,说了不少甜言蜜语哄得九斤婆婆眉开眼笑,有情侣过来买花,她才拿着玫瑰蹦蹦跳跳走远,谈行彧紧随其后。
走了一段路,她在十字路口停下,回头,灯火阑珊处,九斤婆婆正对着川流不息的陌生人们呆,目光像穿透了他们,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九斤婆婆会在想什么呢?
她不知道。
面包店近在前面,刚好有客人推门进去,从玻璃窗看到纪见星的纪小怂小炮弹似的撞出来抱她,察觉到陌生气息,它“汪”了声,竖起戒备,以保护的姿态将她护在身后。
纪见星起了玩心,清清嗓子,郑重地给他们做介绍:“我弟,纪小怂。”
“这位是谈先生,我暂时的老板。小怂,打个招呼。”
纪小怂:“汪!”
纪见星眉梢眼角染着亮晶晶的笑意,尾音轻扬:“谈先生?”
谈行彧怎么会不清楚她的小心思,摸了摸小柯基的头:“你好。”
我是你未来姐夫。
小柯基不停嗅他裤脚,好像在识别并记住他的气息,纪见星简单说起在云水间山庄撞了他的马丁王后和纪小怂结缘的经过,颇有感慨:“此处失,必有彼处得。”
花了近三百万换来纪小怂,她觉得特别值。
今晚夜色不错,天边一星一月遥遥相望,穿堂风轻轻柔柔地吹拂,纪见星与谈行彧并肩而行,纪小怂时而在前,时而落后,时而穿梭在他们间。
拐个弯,偶遇住北巷的赵大娘和她老公,夫妻俩年过半百,甜蜜恩爱如初,晚上出来散步都是手牵着手的,四处撒狗粮,羡煞旁人。
“小星儿!”赵大娘祖籍北方,儿化音得出神入化,她看着眼前一对男俊女美的璧人,又留意到纪见星手里拿的玫瑰花,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是你男朋友吧。”不是疑问句。
啊?纪见星完全愣住了,赵大娘是哪只眼睛看出来他是她男朋友了?想象力是不是太丰富了,连影子都见不着的事,说得跟板上钉一样。
作为亲眼见证纪见星从牙牙学语小宝宝出落成亭亭玉立大美女的热心长辈,赵大娘,以及赵大娘老公的四只眼睛紧盯着她,像是得不到肯定的答案誓不罢休。
纪见星余光瞥向身侧的男人,只见浅淡夜色中,他站姿笔挺,薄唇微抿,那双盛着清风明月的眼眸,深邃如墨,正一瞬不瞬地看她,似乎也在……等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