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今天是元宵节,但不是法定节假日,而且是星期二,全年无休的医院自然也是打开大门的。
南乡市第三人民医院,急诊科人来人往,前来就诊的病人与家属们占满了候诊大厅,电子叫号系统不断响着。
医院里有一个迷信,那就是医护人员不要在晚上立Flag,说什么“今晚好像不忙啊”“今晚挺闲的”,哪个科室有人这么说了,接着很快就会出事,然后忙翻了天。
曾经还有国外机构对此做过实验,抽选一些不同医院的不同科室设两个组,平时的工作量基本相当,一个是立Flag组,一个是不立Flag组,结果表明,立Flag组确实会变得更忙一点,还不清楚这是什么异常力量使然。
但是在急诊科,即使不立这种Flag,医护人员们也是忙翻了。
尤其是急诊儿科那边,从傍晚到现在快凌晨,基本上就没有停下来过。
“打针后再观察。”值班的主治医师之一刘国林刚刚给一个烧38.3度的七岁小男孩看完诊。
其实他是不建议打退烧针的,小孩子烧38.3度只是低烧而已,这个病人也没有咳嗽、咳痰等症状,病情非常轻,这种情况用冰袋物理降温,吃点解热镇痛药,多喝点水,一般很快就会退烧的了。如果这样退不了烧,还加重到中到高烧,到时候再考虑退烧针不迟。
这退烧针可不是什么宝贝,副作用太多了,出现过敏休克等症状还是轻的,严重的话甚至致死。
虽说先做好皮试一般问题不大,但任何有专业素养的医生,都不会建议随便打针。
但是小男孩的父母较为激动,多番主动要求打退烧针,还催促他快点,不要耽误了孩子的病情。
出于复杂的医患关系环境,以及就业几年来的经验教训,刘国林顺了他们的意。
“唉。”等这对父母带着孩子走出急诊室了,刘国林摇头一叹,“熊家长。”
他们医生私下经常都会有这类抱怨,有些国人患者及其家属太有自己的主张了,宁愿相信自己没来由的不专业知识,或者往网上搜索看了一下,也不相信医生,有的甚至把医生当敌人看待。
说看病贵、回扣什么的,却根本不了解负责药物定价和采购的都是什么人,那是他们医生能说了算的吗?
他们医生有良知的那些人能做的,最多就是在给病人使用一种药物的时候,进口药和国产药的生产工艺、疗效是完全一样的,也不是什么先进药物,但进口药100块,国产药30块,这种时候给病人开国产药。
但这样会让科室收入少了,自己的奖金也少了,有些科主任还会不满,说下次开进口的。
原因有二,营收只是其中之一。
另一个原因是,一旦出了事,病人家属往往会骂,你怎么不用进口药?你搞什么?你是不是拿了国产药的回扣?
所以到头来如果出了什么事情,背锅的还是医生,不管你有没有良知。
儿科,特别是儿科,小孩子通常都很难说得清楚自己的病感,每位孩子又是其父母的心头肉,不哭闹的时候父母们还能冷静,要是痛苦地哀嚎着,父母们就很容易失去理智……儿科环境十分复杂。
刘国林本科毕业后出来做医生五年了,从一开始还会给父母们解释、甚至据理力争,到现在往往是好吧,你要打针那就打针吧……他也知道自己在被社会化,要变成自己曾经讨厌的那种人,但有的时候,真是没有办法……
他又不是顾俊,不是什么天机局人员,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医生而已,先得把自己照顾好。
自从那次被个激动的母亲掴了一巴掌,刘国林就不想再惹事了……
而且他上的是晚班,到零点他就下班了,更不想在此刻惹事。
这时候,刘国林刚刚揭下口罩,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水,下一位患者就进来了,一对三十出头的父母忧心忡忡地带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走进急诊室。
“快点叫刘医生。”那妈妈推推小女孩,小女孩很有礼貌地叫了声:“牛医生好。”
“好,晚上好。”刘国林看起了小女孩父亲递来的病历,这孩子6岁,没有大病史,这次也不是感冒、烧、腹痛等常见小儿急症,现在看患者的样子也很正常,不哭不闹不叫痛,刘国林就问起诊来,这是怎么了?
那母亲苦着脸,语气颇是激动:“刘医生,我女儿今晚不知道怎么的,老是眨眼睛,有时候又皱口皱鼻的,看着就不对劲,但是最奇怪的是,我刚刚哄下她睡觉,她突然出一种怪声……我学不出来,那声音很怪……”
“我们都吓着了。”那父亲也是十分紧张,“那种声音不是调皮就能出来的,刘医生你看看是什么问题?”
“哦,嗯。”刘国林点头应着,瞧了瞧小女孩正常的面色,拿电筒照了照她的眼睛,又看了看她的口腔和喉咙。
口腔没有异状,扁桃体没有炎,眼睛对光反应正常,一切都正常。
刘国林心里已有了初步判断,这应该又是那种父母神经过度紧张的乌龙病例:小孩子没事情,只是闹别扭,或者只是有一点皮外伤,就把父母给急坏了,带着孩子就往医院来挤急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