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两个小娘子房间的灯已经熄灭,院子里格外安静,鸣虫和青蛙的演奏此起彼伏。
陈庆坐在小桌前,默默地摩挲着一块玉牌,玉牌因为长期贴肉而戴变得很油润。
他曾经如此珍视这块玉牌,难道它终将与自己无缘?
陈庆低低叹息一声,将玉牌挂回脖子,放进了衣襟内。
他抬头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空,这一刻,他心中竟感到无比的孤独。
........
次日下午,陈庆来到了张浚的府宅,张浚的府宅距离西湖不远,占地足有二十余亩,这是宰相的官宅,在汴梁或许不算大,但在临安已经是最大的宅子了。
今天是张浚老母六十岁的寿辰,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出去数百张帖子,张浚是官家最信任的宠臣,位居相国,他的母亲过寿,贺寿者当然络绎不绝,就连天子也派人送了贺礼。
陈庆雇了一辆牛车,距离府宅还有数百步,牛车便停下来,车夫对陈庆道:“官人,前面堵住了,只能烦请你自己步行过去!”
陈庆探头望去,只见黑压压的都是各色马车,把大街全堵死了,确实过不去。
陈庆摸一把钱塞给车夫,抱起礼盒便向府门方向走去。
他今天穿了一身青色的细布薄衫,头戴纱帽,腰间束一条革带,腰佩一把长剑,看起来非常清爽文雅,虽然没有绸缎那么昂贵,但配上他在战场上磨练出的凌厉气质,自有一种含而不露的威压感。
怀中抱着一只木盒子,里面是一尊白玉观音,这尊玉观音是蔡京府中宝贝,陈庆专门挑了非皇宫物品,省得张浚为难。
大门前站满了宾客,有的在寒暄聊天,有的在排队登记,基本上都是朝官以及社会名流,有趣的是,基本都带着家眷。
最近两年,这种豪门间的聚会非常流行,今天李家过寿,明天张家娶亲,后天王家得子等等,各种理由举办聚会,说是为了敛财其实也未必,它更多是一种交际,是积累和扩张人脉的重要手段,当然也是儿女相亲的重要场合。
宋朝也很讲究男女双方的情投意合,当然,这种情投意合是在门当户对的基础上,往往这种聚会就已经固定了圈子,基本上都是门当户对,然后青年男女们寻找自己看中的另一半,如果谈得情投意合,彼此满意,剩下的媒妁、求亲等事情就是由父母来操办了。
所以来参加聚会的男女都打扮得格外吸引人,女孩娇艳可人,男的则俊秀文雅,陈庆刚到大门口,却一眼看见了熟人,他居然看到了王薄,秦桧的妻侄,还真是冤家路窄。
王薄也看见了陈庆,眼睛里顿时露出惊愕之色,随即低下头,神色慌张地挤进大门,他心中有鬼,去年他带人追杀陈庆,杀了陈庆一个同伴,他一直很害怕陈庆报复。
陈庆哼了一声,暂时不管王薄,来到登记桌前。
“请问官人的请柬?”
“我是张相公口头邀请的,没有请柬!”
登记司仪有点难办,没有请柬怎么行,他又向旁边张浚的幕僚低声询问,幕僚走过来笑问道:“请问衙内有没有什么凭据?”
“这个玉珮可以吗?”
陈庆取出昨天张浚给他的玉珮,“这是张相公给我的。”
幕僚一惊,这块玉珮是张浚的心爱之物,羊脂莹润,有一半的红皮,旁边刻着一行词,‘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看就不是凡品。
幕僚连忙抱拳,“失敬!失敬!衙内请登记。”
陈庆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陈上元’。
他把木盒递给幕僚,“这是我的贺礼,请收下!”
幕僚打开看了一眼,眼睛都有点直了,今天是老夫人寿辰,客人送礼一般都是几十贯到百贯左右,关系好的,会多出一点,但一般都不会超过三百贯,毕竟这种聚会很多,出礼太多自己也承受不起。
幕僚可是识货人,陈庆送的这尊白玉观音温润细腻,细白如脂,极为罕见,没有几千贯钱休想买得到,甚至有钱也买不到。
幕僚颤抖着声音高喊道:“白玉观音一尊,陈上元贺老夫人寿。”
陈庆拱拱手,转身进府去了。
门口七嘴八舌议论开了,“这个年轻人有钱啊!居然送这么名贵的玉观音。”
“肯定是长辈让送的,和这个年轻人没关系。”
“以前蔡京也有一尊这样的白玉观音,他吹嘘天下独一无二,现在又来了一尊,打蔡京的脸了。”
“这个陈上元是谁啊?”
“估计是想向张相公求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