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里乌斯因为这个答案,沉默了很长时间。
伯恩则再次看向钟表,时间到了,他伸手敲了两下桌子,道:“震惊的时间结束了。”
顿了顿,
伯恩继续道:“或者说,是允许你向外表达震惊情绪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德里乌斯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深吸一口气,道:“你不是说过,成为教尊时需要进入信使空间,被灌输历代教尊的感悟和记忆,我将不是我自己,那教尊呢?”
“你以为的灌输,是绝对忠诚于帕米雷思;可实际上的灌输,是绝对忠诚于秩序。”
“”德里乌斯。
伯恩双手交叉,面带微笑;“我说过了,秩序对帕米雷思教的渗透,比你预想中要早得多,在很久以前,第一位成功渗透登顶帕米雷思教的潜伏者,就已经更改了信使空间的传承仪式。
所以,这么多年来,虽然有不少次不是我们秩序神教安排的人成为教尊,但当他们在信使空间完成灌输后,就呵呵,成为了我们秩序的人。”
“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因为帕米雷思教掌握的空间锻造技术,对于我们秩序实在是太过重要,我们无法允许帕米雷思教以及信使空间落入其他正统教会的手中。
而当秩序将目光投送在一个中型教会身上时,它抵挡不住是正常,抵挡得住才叫异常。
我还可以再告诉你一件事,第一位成功的潜伏者靠的是光明衰败的契机,那时,帕米雷思教属于光明的阵营,就像是他们的真神帕米雷思最后转投到光明之神身边赢得了最后一场神战一样。
因为光明神教消亡的缘故,导致帕米雷思教也在那时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原本信使空间里至少有两三名长老护卫, 但那段时期, 信使空间内的长老因卷入光明的最后挣扎而全部陨落。
现在,信使空间里应该只有一位长老存在,你应该知道他。”
“那位长老一直在沉睡。”
“是的, 你知道他沉睡的原因是什么么?他是一位真正的天才人物,体内凝聚出了帕米雷思神格碎片, 但他, 在成为教尊时曾接受过灌输。
他应该很纠结, 也应该很痛苦,清醒对于他而言, 更像是一种酷刑,所以,他用沉睡的方式来对自己进行放逐。”
“所以, 帕米雷思教在秩序眼里, 算是什么?”
伯恩看着自己的儿子, 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道:“我可以理解成你现在情绪过于紊乱,才导致你问出了这样一个白痴一般的问题。”
说着, 伯恩站起身,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到了德里乌斯面前, 继续道:
“教会世界里,唯有大教会才能保持一定程度的自主性, 但就算是它们,在很多方面也是受制约的, 至于大教会之下的中型教会以及更小的教会。
它们的存在,本就是一种丰富多样性, 就像是树林里的青草,使得参天大树的周围,不会显得过于单调。
看起来,一切美好,就连那些青草也都在吸收着雨露享受着阳光,但实际上,每一棵大树身边的草, 早就有了定数。
当这棵大树需要时,可以顷刻间吸收走它们的所有养分。
先前的那种郁郁葱葱,那种随风摇动,你以为这就是自由, 这就是清新?
无非是大树树杈间漏下的一点光影,恰好洒照在它们身上,你却真误以为是尊严?”
伯恩伸手,捏住自己儿子的下巴:
“这是第二次,你让我觉得你说的话很愚蠢了,我不希望还有第三次,否则,我会和你的爷爷商量一下要不要选择你,当帕米雷思教的下一代教尊。”
“你本可以把一切都提前告知我!”
“那这样你就失去了锻炼成长的机会,想像一下,在一个陌生环境里,你和他们都是不一样的,你需要隐藏自己,遮掩自己,才能获得生存下去的可能,这种磨砺,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最重要的是,那种自身信仰的转化,那种痛苦的抉择,那种令人绝望的窒息,不知道在多少个夜晚,质问自己,对着自己的灵魂咆哮怒吼。
这,也是一场极好的塑形。
如果提前告诉你,这一切,也就都不存在了,这可是无论花多少点券,都无法购买来的机遇啊。”
“你你们,就是希望我改变信仰?”
德里乌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因为在帕米雷思教的二十多年里,前十年,他一直坚定着原本的自我,忠诚信仰着秩序。
但伴随着他不断地位置提升,开始进入教尊的视野,是那个慈祥宽厚的老人,给他带来了他失去的温暖,向他展开了帕米雷思教的真正风景。
是他,让自己迷上了帕米雷思,是他,让自己走出了痛苦的迷失,是他,让自己坚定地成为帕米雷思教的神子,与过去的自己完成了切割。
可他,却是自己的爷爷最重要的是,眼前的这位父亲,似乎对自己的内心一直有着精确的掌握。
“是的。”伯恩点头承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教一直走着光明的老路。”
伯恩开始在自己儿子面前踱步:
“光明喜欢的是,任何事物聚拢在它的身边后,都将变得暗淡,只剩下光明的绽放,但这也是光明消亡的原因,它为了自己光明的永盛,背负了太沉重的代价,承担了过重的风险,与这些相比,光明神教所收获的利益,反而不值一提。
我们秩序现在想要走的路,不是吞并,不是融合,而是只要一切都在秩序运行的规则下,那就即可存在。
近两百年来,帕米雷思教的衰弱很是明显,这也导致很多高阶空间圣器锻造成功率甚至可锻造能力,都有了明显的下滑。
秩序不希望只拿到一个空壳或者装满着书籍与笔记的巨大库房,这种吞并的结果就是,我教自己内部还需要花费精力,再培育出一个帕米雷思教来
这个代价,真的是太大了,而且效果可能还会很差。
所以,
秩序神教希望看见一个健康展的帕米雷思教,我们不再扼杀和钳制帕米雷思教高层的展,我们只需要掌控一两个点,确保帕米雷思教永远都不会背离秩序。”
伯恩弯下腰,仔细看着自己的儿子:
“这就是我们这样培养你的原因,你不会背离秩序,但你又欣赏帕米雷思给你带来的风景,这很好,我相信,帕米雷思教以后在你的带领下,应该可以止住颓势,重现昔日的光景。
而你,也不用纠结了,也不用痛苦,更不用选择了,不是么?
正如帕米雷思神曾说过的那句话一样:
我手里虽然拿着信,但我享受的,是送信途中的风景。”
“我还有其他选择么?”德里乌斯反问道。
“没有。”
“那好,我选择接受。”
“对,这才是我的作品所应该呈现出来的感觉,继续保持。”
“什么时候把我身上的枷锁解开。”
“你是说现在身上的,还是以后的?
现在的,我可以马上让人给你解开,以后的,很抱歉,你会一辈子戴着它。
这件事结束后,你的爷爷,也就是教尊大人会给你安排一场联姻。
你的孩子,
我的孙子或者孙女,
将会接替我在秩序神教的位置。”
听到这个安排,德里乌斯看着自己的父亲,问道:
“我想知道,您当初面对这种抉择时,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是我的父亲与我分别时,还是我的儿子与我分别时?”
“都可以。”
“曾哭过,曾怒过,曾委屈过,曾麻木过,你能想象出来的和你暂时还无法想象的情绪,我都曾感受过。
到最后,
我明悟了,
这或许,应该是我们家族的宿命,我们的家族,以后将注定一只脚站在秩序一侧,一只脚站在帕米雷思一侧。
大区主教,
教尊,
都是极为崇高的位置。
换个角度想一想,
你觉得这是受苦么?
我想,这是每个做父亲的,做爷爷的,做长辈的,对自己的后代,最乐于所见的一种安排和结果吧?”
“真的么?”
听到这个问题,伯恩张开双臂大笑起来:
“哈哈哈,当然。
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