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大眼对小眼互相打量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那青年先开了口,一张嘴就是带着徐州口音的官话:“你是瑞青哥哥吧?我是瑞元啊!你还记得吗?”
这个青年,还真不是外人,就是常瑞青的同胞兄弟常瑞元。
“你真是瑞元呢!”说实话,常瑞青还真没认出这个兄弟来,毕竟是十来年没见过了。不过自己一小小的营长,想来也没有人会来乱认亲戚的。不过常瑞青的目光,却很快又落到了他这个弟弟那个剃了一半的脑袋上了,他抬手指了下,问道:“兄弟,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还留着辫子啊?”
常瑞元嘻嘻一笑,一撩辫子,将一条又粗又黑的大辫子拿在手里面,晃了晃,笑道:“咱定武上将军麾下六十三营定武军人人都有辫子,人送外号辫子军,大哥你总该听说过吧?”
“辫子军!”常瑞青却吸了口气,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老家铜山县,也就是徐州,不正是眼下那位安徽督军,定武上将军张勋张辫帅盘踞多年的老巢吗?
“你是什么时候参加辫子军的?”常瑞青勉强笑了笑,尽量不在自己脸上露出厌恶的感觉。说实话,他对大部分的北洋军阀都没有什么好感,对这位到了中华民国还留着跟辫子的老怪物张勋就更加讨厌了……
“有两年多了吧?小弟我比不了大哥,没那个读书的脑子,又不能总在家里面吃老子的,就投了辫子军了。人家瞧我长得俊俏,人嘛,也算机灵,就发去给辫帅当了个听差……蒙辫帅看得起,还赏了个排长的出身。这回是伺候咱辫帅来北京参加督军团会议的,顺便就来看看大哥。”常瑞元说起那位辫帅的时候,可是一脸的恭敬,看起来是得了他老人家不少好处了。
常瑞青看了看弟弟的模样儿,苦笑着点了点头。清末民初的官场上是这个规矩,那些个当了大官的,都喜欢在自己身边弄一群模样俊俏的随员,也不干什么正事儿,就是带出去臭显摆,清朝叫“戈什哈”,民国改称“听差”或者叫“跑上差”之类的。自己这个弟弟也是一表人才,瞧着也挺机灵,能在张辫帅身边谋份听差的伙计倒也不奇怪……不过给大帅当听差可是个优差,要是说收入,大概也不比自己这个两袖清风的营长大人来得少!看来自己暂时是不用为他安排什么出路了。
他吸口气,朝弟弟招招手:“你跟我来,我们出去找个酒馆喝两盅。”常瑞青自己定下的规矩,军营里的伙房一律不为军官的私人宴请服务,要是有什么亲朋好友,自己外面下馆子去!没想到这条规矩居然是给自己定的。说罢就拉了一把弟弟的胳臂,一起走了出去。
常瑞元无所谓地笑了笑,就跟了上去,一边走还一边说:“哥,咱俩谁跟谁,就兵营里面弄俩小菜得了,出去多麻烦啊!”
常瑞青只是笑了笑,岔开了话题:“瑞元,父亲、母亲还好吗?父亲还在铁路上做事吗?”
这回却轮到了常瑞元苦笑:“好,都好得很呢,老头子身子骨也硬朗,差事也上去了,升了个管事儿,还在乡下置办了田宅,呃,还准备给咱们张罗个小妈呢!”
“小妈?”常瑞青愣了又愣。常瑞元却摆了摆手:“嗨,花几百块钱买的黄花大闺女,由他去吧,老头子也苦了大半辈子了……好不容易俩儿子都出息了,也该享受一下了。”
听到这个话,常瑞青差一点就晕倒在地,这个什么世道啊!为毛别人穿越就是父慈子孝,轮到自己居然张罗了一小妈!
“对了,老头子也在帮你张罗亲事呢……”紧接着常瑞元又来了一句。“哥,你想要什么样的?”
常瑞青脸色微微一沉,“是不是也准备花几百块买一个给我?”
“哥,你开什么玩笑?你现在是营长大人了!当然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哪儿能随随便便买一个?”
常瑞青忙摆了摆手:“我可是新式军人,不兴那种包办婚姻!”他顿了下,赶紧转移话题了:“对了,瑞元,你刚才说什么督军团会议的,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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