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童英当下丢下众人,径直朝着卧室走去,诸人正要跟上,他头也不回的摆摆手:“你们就在这候着,谁也不能放进来,让我和郭祭酒单独待会儿。”
那些亲卫听他如此说,只得止住脚步,不过这屋子他们都已经好生查过了,确认没有什么刺客之类可以对自家将军造成威胁的东西。
童英走进内室,那郭嘉静静的躺在榻上,脸上盖着一块白帛,想来是那童子给盖上的。童英走了过去,轻轻的将白帛拿开,郭嘉消瘦的脸庞便露了出来。
童英就在郭嘉的榻前,缓缓坐了下来。他脑子里仿佛是一片空白,又仿佛塞满了和郭嘉相识的一个个片段:从颍川的初遇,再到长安城他为自己师兄妹二人解围,再到在官渡大营里,一脸镇定的说着“十胜论”的郭嘉,还有这次北伐和自己偶尔谈起那司马懿和张燕的郭嘉
不对,不对!忽然童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仔细的凝视着郭嘉,郭嘉嘴边,果然隐隐还有血垢,显然是那童子虽然给郭嘉清洗过面庞,却洗不彻底,他又掀开郭嘉的被褥,果然,被褥上有些斑点的血污,虽然不是很分明,但是仔细还是得出来的。
他走了出来,亲卫们和那童子郭从,都还在外面站着,他面无表情的走到大厅,坐了下来,身后的一帮人,急忙跟了过去。
“郭从,郭祭酒是怎么样过世的,过世的时候,你可在他身边?”童英沉声朝那童子问道。
“将军,先生过世的时候,我都一直伺候着先生。”一说到自家先生,郭从的眼睛又泛红了。
“那你家先生这两日,可有什么异常?”童英脸色如霜,语气却如山一般沉重。
“倒是没有什么异样,先生这两日精神还好,昨日夜里,还说给大将军报捷,谁知道”说着说着,郭从又抽泣起来。
“我在你先生房里,到些许血迹,是怎么回事?”童英盯着他的眼睛,“不许哭,好好着我回话!”
“那是先生咳的,那日用了郎中的药之后,白日里先生虽然精神好了很多,但是入夜后却是又开始咳嗽,就咳出血了,好多的血!”
“明白了!”童英点点头,对着自己的亲卫说道,“把那日为郭祭酒病的郎中抓来!”
“将军是说,是那庸医害死了先生?”郭从瞪大了眼睛,突然之间他就嚎啕起来。
童英默不作声,朝着外面走去,剩下的事情,已经不用他安排了,郭嘉的地位,注定即便是他过世,也不会草草了事,他的丧事,肯定不会在冀州办的,手下人自然会找最好的棺木装殓,然后护送灵柩回许都,他甚至能想到,得知了这个噩耗,远在许都的曹操是何等的痛惜的表情。
“庸医?”他站在大门外,仿佛是笑话自己的一样,呐呐自语道,“庸医,真是庸医么?”
他心里已经有八成,怀疑郭嘉不是正常死亡了,这派人去抓那庸医,不过是再确定一下,如果那庸医如常在城中,那就不关他的事情了,但是一旦是不见了,那便十成十的有人借助这庸医之手加害郭嘉了。
以郭嘉那虚弱之至的身体,多年经过汤药的攻伐,只怕早就如同风中败絮,经受不得丝毫的风雨了,只要精通岐黄之术的人,甚至不需要用毒药,只要用药刚猛一些,只怕郭嘉的身子,立刻就垮了,这才是真正上乘的杀人手段。
而有理由有能力这么做的人,就可以呼之欲出了,郭嘉虽然智绝天下,可他都是为曹操统筹战略,在个人层面上,他根本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敌人,他性子又温和,上至大夫,下至走卒,他都是一副谦谦君子模样,少有与人为敌,这样的人,最希望他死的,怕是只有袁氏一脉了。
然而此刻袁氏一脉,尚且自顾不暇,哪里还有这个心思。
“将军!”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一骑哒哒而来,在他身边翻身下马,正是他派去抓那郎中的亲卫,只听亲卫急声道,“那郎中举家消失无踪了,其邻居们说,已经两日不见他们家的人了。”
“知道了。”童英顿感一阵强烈的悔意涌上心头,只恨自己怎么就没跟郭嘉说要提防司马懿!
“你在这里协助打理郭祭酒的灵柩吧,然后派人送回许都,给孟德报丧吧!”童英说这话的时候,双手已然死死攥紧,目光望向张燕营地,心中暗自恨道:“司马懿,今次我童英必不会轻易的饶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