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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集 听证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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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贵客非常惊讶地看着慕轩,今晚,冯掌柜这位异姓兄长酒量惊人不说,居然还是这些可口佳肴的烹制者,那实在太让人意外了!而且把旁人秘不示人的烹饪诀窍慨然相赠,这要不是真不在乎就是缺心眼。

而最让他们意外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有些客人感觉意犹未尽,肚子似乎还有容纳菜肴的空间,而慕轩也早有准备,一挥手,伙计们端出了一溜汤碗,摆在一张八仙桌上,那桌子被特意放在厅门口,离着客人们有一段距离,大家都不知道碗里究竟有什么,却见慕轩出厅而去,很快又回来了,伸直了胳膊端着一只锅,锅里烈焰飞腾,客人们惊异的望着,不知出什么事了,有的下意识的站起身来,连冯清都替三哥担上了心。

慕轩将锅中的热油一一倒进桌上的汤碗里,于是,每个碗里立刻都火光熊熊,大家马上闻到一股强烈的辛辣香气,在座的绝大多数都是北方人,对这气味可不陌生,那是大葱的香味,片刻之后,火光熄灭,慕轩示意伙计们端碗上席。

被吊足了胃口的宾客们一看碗里,居然只是一碗面,里面似乎还切了些牛肉,大葱放得非常多,香气扑鼻,感觉饿的客人拿筷开吃,第一筷面入口,他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嘴里情不自禁“咦”的一声,手里的筷子加快速度夹着面往嘴里送,一碗面顷刻之间就没了踪影,接着连面汤都没了,他们放下空空的汤碗,眼睛不由自主就向还没开吃的人的面前看去,目光中的贪婪之色一览无遗,那些还没开动的人一看,赶紧端碗举筷,夹面入口,结果,他们不由自主就重复了前面那些人的举动——一口气把面、汤都扫干净了,再转头看着别人碗里的。

转眼之间,所有人的碗里都空空如也了,连冯清这个主人也不例外,他看着客人们满脸期待之色的望着慕轩,心中暗自思量:待会让三哥再弄几碗尝尝,这面实在太好吃了!

“今晚果然是不虚此行!”那位让慕轩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守信重诺之人的当铺掌柜赞叹着,非常谦恭的对冯清说:“令兄堪比易牙,真是妙手回春啊!”

冯清听他说得不伦不类的,却还得笑着回应:“孙大掌柜夸奖了,久闻大掌柜尝遍美食,小弟三哥这是班门弄斧了。”

孙大掌柜嘿嘿笑了,似乎非常受用。

“孙大掌柜为何不愿接受冯掌柜重新开始计费的赔罪之举呢?”慕轩后来问过这事。

孙大掌柜嘿嘿一笑,说:“敝号虽是当铺,却也知道重信讲诺,这事虽一时得利,但长远来说,岂非让冯掌柜心生芥蒂,让他人心生疑忌,影响敝号长远利益?敝号可是想长长久久地做下去的,不能只图一时之利啊!”

这话让慕轩又感慨了好久,后世那些所谓的商人啊,听了这话真是得活活羞愧死!

这一晚之后,暖风阁的声名再次大盛,慕轩的“四菜一汤”跟“蒸蒸日上饺”、“红红火火面”又成了这里的招牌菜,而那二十三位客人享受慕轩这位“再世易牙”的亲自招待也成了传诵一时的佳话。

不过,苟知府这一夜之后却是一下子老了许多,就在他享受暖风阁的美食的同时,枕秀园再次走水,这一次,可没有“上次”那么幸运,火势非常迅猛,把枕秀园烧成了一片瓦砾,幸好是人来客往之时,客人、姑娘们或光着、或披着床单被子就跑了出来,虽然狼狈了些,但总算捡了条命,只是青姨就没那么走运了,她似乎在密室里跟手下那些打手商议什么重要之事,没来得及逃出来,结果被大火一锅端了,死得非常惨!

苟知府万般伤心的时候,邯郸城的许多人却万分欢欣,声名狼藉的枕秀园终于在邯郸城消失了,他们就像去除了一颗毒瘤一样开心,当然,最开心的还是枕秀园的那些同行们——从此之后,可就没有谁能在这邯郸城一家独大了。

铮铮也很开心,狼伯伯和那个漂亮姐姐带自己上街玩,又看见那两条恶狗咬人了,不过这一次,那两条恶狗碰到对手了,被另外三条狗给咬死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恶狗了!

慕轩可没铮铮那么乐观,那个放狗咬死恶狗的公子爷可不是见义勇为,从他那嚣张跋扈样,慕轩几乎立刻就认定了,这个就是风蓉之前遇到的那个富家公子,也就是那些家丁口中的舅少爷。

这位舅少爷看着自己的猎狗把人家的恶狗咬死了,非常开心,决定上暖风阁享受享受,可就在催马走人时,看见人群中有个肤色异常白皙的异域美貌佳人,于是,口腹之欲还没满足,他就决定先满足**。

慕轩真是佩服这位舅少爷的色胆,不过佩服归佩服,可却绝不会容许他碰槿儿一下,他出手了,而且下了重手,几脚踹死了那三条猎狗,一拳就打折了舅少爷的右胳膊。

“你—你等着,看我爹怎么收拾你这小子——”舅少爷居然很硬气,放了句狠话才昏过去。

慕轩自然不想多事,但这个舅少爷的爹,他倒是非常想见识一下,所以,他不久之后就知道了这位舅少爷的爹是何许人也:祝昌顺,许州城的大财主,占有的土地足有半个许州城大,人送外号“祝半城”,据说这个崆峒派的俗家弟子一手剑法非常厉害,加上跟官府来往甚勤,无恶不作,百姓畏之如虎,于是更多人暗地叫他“祝霸城”。

祝霸城,祝霸城?好,那更得好好认识认识了!

慕轩在邯郸城呆了十天,跟冯清一家子告别离开,冯清他们依依不舍,慕轩好一阵安慰才算让这一家子放了心。临走前,慕轩特意跟暖风阁的张、宋两位师傅见了一面,说了令两位师傅当时都有些莫名其妙的话:“听说两位师傅关系匪浅,如果有时候彼此有点敌意,那或许会创出更加新颖可口的点心。”

“大哥在京城如鱼得水,二哥在南边也顺风顺水,三哥你就更不用说了,比较起来,我最没用,打理个暖风阁还是状况不断。”送别时,冯清似乎非常懊恼。

慕轩并不多说什么,只是拍一下他的肩膀,说:“这么大座酒楼摆在那,客来如云,三教九流,一言不合,纷争就起,你是学我拔刀就砍,还是让某些人有笔如刀?”

冯清看着他的眼睛,迷糊了一会儿,终于呵呵笑了起来,在慕轩肩膀上重重拍一下,说:“好了,我明白了,你走吧!”

慕轩大笑着登车走人。

慕轩这回雇了辆骡车,一路晓行夜宿,两天之后就过了百多里外的安阳城,这两天,槿儿已经成了相当称职的丫鬟,早端洗漱用水,晚上展被铺床,慕轩不忍让她做这些杂活,小妮子却振振有词的说:“奴婢要是什么都不做,那什么时候能还清欠公子的那笔银子啊!”说着还可怜兮兮的一笑,配上她请林氏帮忙置办的使女服饰跟挽着的双丫髻,十足一个在恶少压榨下的可怜小丫鬟。

慕轩不想当恶少,但也只能让她继续干了,还索性把自己的所有银两、宝钞都给她保管了——她有些事做,总好过一天到晚的伤心;而且,看到她能开朗起来,他就放心多了。

这天黄昏时分,他们已经到了新乡城北的一个小村庄,眼看来不及进城了,慕轩决定进庄借宿。他们下了车,走着进庄,车夫张二达牵着骡子在后面跟着。三三两两的农夫扛着锄赶着牛往庄里走,夕阳西下,庄里许多农舍上空已经升起缕缕炊烟,庄里还隐隐传来鸡鸣狗叫之声,似乎还有孩子的喧闹嬉笑声。这样的画面,真令人觉得安逸和谐。

那些回家的农夫看看慕轩他们,眼神中透着非常淳朴的和善。

“公子您瞧!”槿儿忽然一指村东头,声音急促,其实慕轩也看到了,周围那些农人也都看到了,村里的小路上忽然跑出一个女人,怀里似乎还抱着个包裹,跌跌撞撞,直奔庄前那条小河,慕轩心知不好,飞身几个纵跃接近那女子,那女子到了河边,并不停留,直接就往河里扑去,慕轩堪堪靠近,似苍鹰搏兔般飞掠过河面,双臂下探,就在那女子将落水之际抱住她,右脚一点水面,轻飘飘跃回岸上。

他站住身形,低头一瞧,吓了一跳,怀中是个少妇,她怀里那包裹居然是个婴儿,一双大眼睛骨碌骨碌转动着,看见慕轩,居然似乎有笑意。那少妇脸色苍白,紧抱着怀中的婴儿,泪水汩汩而下。

慕轩将她轻轻放下,槿儿已经跑了过来,扶着那少妇不知该怎么办,张二达也赶了过来,那些农人跟庄里人也都聚了过来,一见少妇就嚷嚷开了:

“秀才娘子,这是干啥呢!”

“要不是这位大兄弟,你们娘俩可就——”

“哎,作孽啊!”

……

七嘴八舌中,有人喊:“秀才来啦!”

人群往两边一分,一个读书人模样的青年连滚带爬扑了过来,一把抱住母子俩哭起来:“娘子,锦儿——”

慕轩悄悄向周围那些村民打听,很快知道了大概,那秀才名叫何如先,父亲已经去世多年,是其母一手带大的,因此非常孝顺其母,大前年何秀才娶妻吴氏,夫妻俩恩恩爱爱,令人羡慕。前年吴氏生产,是个男孩,何家三口欣喜若狂,但非常不幸的是,孩子先天不足,只活了三个月就夭折了,何家三口又伤心欲绝。这一次,吴氏再次生产,却是个女婴,长得健康壮实,夫妻俩松了口气,何秀才的老娘却很不高兴,连称家门不幸,何氏香烟难继,她唠叨了几天,竟跟儿子商量要休了吴氏另娶,何秀才不敢违背老娘的意思,又舍不得心爱的妻子,左右为难。今天这架势,看来是吴氏替丈夫做出了选择,可是,这种选择实在太残忍了!

“岂有此理!”慕轩凝眉痛斥一声,围观的人一见他的目光,都暗自打了个冷战,心说:好吓人的眼神!

人群中忽然有人悄声喊:“秀才老娘来啦!”这秀才老娘读过些诗书,含辛茹苦带大了唯一的儿子,性情刚直,言辞锋利,见了知县之类的朝廷命官也是不卑不亢,庄里人对她又敬又怕,听说她来了,人人都闭嘴不说话了,慕轩冷笑一声,说:“来得好,在下正想见识见识是何方神圣呢!”

“这位公子好大的口气啊!”一个青衣布裙、四旬出头的妇人出现在慕轩跟前,可能是多年操劳的缘故,她的两鬓都已经花白了,但她目光清亮,行动利落,不显一丝疲态,此刻面沉似水,望着慕轩,神情有些冷森,看得槿儿的心下意识的一紧。

慕轩冷冷的一笑,说:“原来是个老妪!”

对面的“老妪”也冷笑一声:“老妪又如何?”

慕轩双臂一振,踏前两步,挺胸昂头,傲然道:“堂堂七尺男儿,安畏一老妪哉!”他少年即入行伍,沙场浴血奋战,出生入死,面对强敌尚且谈笑自若,又曾号令麾下血狼军纵横边关,这一番故意的作势,自有一种威严气势,秀才老娘一怔,居然半步也不让:“孟母三迁得子圣贤,岳母刺字得子英烈,这两位老妪不知如何?”

慕轩不屑道:“治国安邦的仍是男儿汉!”

秀才老娘针锋相对:“北朝有木兰精忠报国,唐有武氏临朝称帝,这两位不知男儿汉能比吗?”

慕轩不甘心,道:“男儿汉志在四方,宏图可展,女人,哼,能干什么?洗衣做饭?”这话听得槿儿都忍不住皱起了眉,看着自家公子,想:他原来如此轻视女子?

秀才老娘脸色煞白,怒道:“李清照词传古今,梁红玉擂鼓助夫,谁说女子无所作为?”她于历史人物随手拈来,义正词严,令人不敢轻视。

慕轩狂态忽收,躬身一揖,说:“老夫人熟知书史,在下万分钦佩。既如老夫人所言,为什么您又如此重男轻女呢!”

秀才老娘见他前倨后恭,已感诧异,闻言愕然,无语良久,慕轩趁机说:“老夫人一心为何氏香烟着想,其情可悯。只是令郎伉俪情深,老夫人何忍逼其生离?况且朝廷有律法在,令媳若有不测,她的家人亲友怎肯善罢甘休,令郎又如何脱掉干系?生子生女本无征兆可循,哪家女子敢说必生男孩?令媳若就此殒命,谁家女子敢嫁令郎?再者令郎伉俪正当青春盛年,说不定有朝一日得产麟儿。老夫人刚才所言字字珠玑,男子中不乏庸碌无为之辈,女子中也自有青史留名之人,以此观之,生男未必喜,生女何必忧?以老夫人这样的见识气度,就愧煞多少须眉浊物,老夫人又何憾之有?”

他这一番话,有礼,有节,有情,有法,有理,还有捧,听得秀才老娘良久无语,听得何秀才心悦诚服,听得槿儿满心敬佩,当然,那些村民大多听得稀里糊涂,不过,很少有机会看见秀才老娘被人说得哑口无言,他们心里暗呼痛快。

恰在这时,那一直安安静静的女婴忽然大哭起来,小脸涨得通红,吴氏一边哄着,一边忍不住落下泪来,何秀才望望母亲,看看妻女,脸色非常尴尬。何老太太眼见这些,心中一阵酸痛,冲儿子说:“正亭,扶你媳妇回家吧!”

这一句话无疑表明退让了,何秀才高兴得一时不知所措,慕轩连忙一拉他的衣袖,说:“秀才,还不回去!”

何秀才扶起妻女,冲娘说:“娘,咱们回家吧!”围观的村民不由都松了一口气,上前围着秀才一家往庄里走,何老太太忽然站住脚,回身冲慕轩说:“几位想必是路经此地,看天色已晚,如蒙不弃,就请屈尊到寒舍暂住,如何?”

慕轩说:“那就打扰了!”带着槿儿跟张二达跟着进庄。来到何家,慕轩才知道这读书人家里日子过得实在清苦,三间瓦房,看样子很久没修葺了,粗茶淡饭,勉强度日而已。为了表示感谢,何老太太杀了唯一的老母鸡做菜,招待慕轩他们三人。

晚饭之后,何老太太安顿好儿媳、孙女,又忙着给慕轩他们安排宿处,何秀才陪着三人说话,聊着聊着,慕轩问起:“何兄既然饱读诗书,可想参加乡试博取功名?”

何秀才叹口气说:“跻身仕途,是天下读书人的夙愿,只是小弟家贫如洗,纵使秋闱得中,来年春闱又哪来盘缠进京赴试?”

何老太太正好收拾好了过来,听见儿子唉声叹气,虽知他所言不虚,但仍禁不住怒道:“堂堂七尺男儿,说什么丧气话,只要你争气,娘就是砸锅卖铁,也必送你上京!”

何秀才被骂得低头不语,慕轩赞叹说:“老夫人此话有理,既然老夫人有意为令郎变卖家产,那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何老太太一愣,诧然说:“公子请说!”

慕轩说:“恕在下唐突了,方才见老夫人有一玉镯,晶莹剔透,想必是宝物,不知老夫人可否割爱?”

何老太太非常诧异的将左腕的那只玉镯褪下,看着说:“不瞒公子,老身这镯子并非稀罕之物,不值几两银子,蒙公子抬爱,老身送给公子就是。”她把镯子放到家里那张老旧的八仙桌上,一脸诚挚之色,这镯子原本是一付,但另一只早就磕碎了,不能成双送上,甚是遗憾。

慕轩说:“君子不夺人所爱,在下虽非君子,也不敢愧领馈赠。至于此物是否是宝物,当看个人喜好而定,老夫人若愿割爱,在下明日请位中人作保,买下这玉镯。”

何老太太将信将疑,将玉镯戴回腕上。这一夜,慕轩与张二达同榻,槿儿则与何老太太同卧。

第二天起身用过早饭,慕轩还真让何秀才找庄里的一位何老儒做中人,写下了买卖文契,以三百两纹银买下了老太太的玉镯,银货两讫,概不退还,一式两份,三方分别具名,买卖双方各持一份,老太太将玉镯给慕轩,慕轩则让槿儿从包裹中拿出了三百两散碎银两给老太太,慕轩还给了中人五两纹银作谢。

买卖结束,慕轩就告辞离开,槿儿知道原来那小女婴小名锦儿,听着跟自己的名字相似,非常喜欢,一时有些依依不舍。

何秀才母子俩送他们到庄口,才依依道别。回到家中,何秀才夫妻俩看着那近乎从天而降的银子都有些发傻,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啊,好好筹划,别说上京盘缠,就是家里生活也可好好改善了,想不到娘那个玉镯这么值钱!

何老太太听着儿子的叨咕,心里可是明镜似的,不住的念叨:菩萨啊,多多保佑方公子吧!

一路上,槿儿总有些发愣,好几次在车子颠簸时都差点撞到了头,慕轩问她怎么啦,槿儿问:“公子,您要买这镯子,给宝钞就行了,干嘛把散碎银两都拿出来了,何大娘他们收着宝钞多好啊!”

慕轩笑了,说:“朝廷现今允许使用白银,宝钞的价值、信用都比不上银子,给他们宝钞就显得不厚道了。”

槿儿越想越是有理,一举手里那只镯子,问:“这真的是个宝物?”

慕轩摇摇头,说:“对这些东西,我是外行。”

槿儿怔怔地望着他,很快反应过来了,嘴角泛起心领神会的笑容,这么个简单的表情居然也透着别样的妩媚,看得慕轩的心“咚”一下跳,他赶紧把目光移开,心想那青姨还真是有眼光,槿儿确实有颠倒众生的本钱,看来不能再跟这小妮子同坐车厢了,孤男寡女,得避避嫌疑。

他撩起车帘,外面的阳光很好,他就出了车厢,坐在车辕的另一侧,看着路边满眼的绿浪,闻着泥土味、青草香跟花香混合的清新气息,忽然之间非常想念庄姑娘,想想自己做得是否太决绝了,连她的名字都没询问一下,她现在,可还好吗?

他默默地取出腰间的银箫,凑近唇边吹奏起来,车里的槿儿听着,感觉胸中竟然有一股豪迈悲壮之气涌动,眼眸不由自主就湿润了;连车辕另一边的张二达听着,心里都非常激动。

箫声传得很远,就在慕轩他们后面一里多地,一辆马车也正赶路,车里的人隐隐听到箫声,撩起车帘凝神静听,竟然也红了眼眸,一会儿,箫声停歇了,却有个非常嘹亮的声音在唱曲调有些怪异的曲子:

“长路漫漫任我闯

带一身胆色和热肠

找回自我和真情

停步处别视作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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