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卡劝捐,小民百姓就不抽了,土地收成也不抽,就是抽过往商队,取其薄利以助军需国用……道理是说的山响,谁能把这个理给驳回去?
江南再闹,这边也是一个不理,陆上河上,反正卡子把守森严,爱来不来!
大船队不来,南货北运,也是利润暴涨,这一伙小商人,就是算准了这一点,几家合伙,运了一些苏州的丝,松江的布等土物货物,装了五六艘船,过卡的时候,一五一十算了个清楚,四千两的本金,抽分劝厘正好二百两整!
“瞧瞧,瞧瞧。”一个身形清瘦的商人举着厘金捐输的单子,看着大元帅府军需司厘金劝捐局的大印,向着同行诸人,啧啧感慨道:“列位,就这么一张宣纸单子,生生刮了咱二百两去……凭什么?找谁说这个理去!”
“林家小哥,你可得小心,”一个中年商人瞧着就是一脸老成,见同伴这张狂模样,十分看不过眼,他的手中也是拿着一个铜烟锅袋,正含在嘴上,冒着袅袅青烟……这在江南江北一带,也是十分罕见。
看不过眼,这会子只得把烟袋拿下来,劝道:“好生收好了,这玩意又没有姓名什么的,丢了就是丢了银子!我等将本逐利,提着脑袋到泰安府回来,能赚个千把两银子,已经去掉了二百……这还得托福没有大商家北上,货物涨价的原故。你再把这劝捐的纸一丢,只好再少赚二百,辛辛苦苦,何苦来!”
“我不也是心疼么。”
姓林的青年商人如何不知道这个理儿?只是心里一时不愤,这才故意在大庭广众间嚷嚷开来。
这会子勉强听从,将那劝厘完捐的纸往袖中一塞,吭哧道:“这钱给的,真是肉疼。从来没听说过,走路过桥还要给钱?皇太子又不是杆子……”
“唉,唉!”
同行这小商人这么不稳重老成,其余几个都是摇头,银子都给了,人家又没到你家抢去,事先就设好的卡,规矩也定的妥妥的,按货物行李总价劝捐,百中抽五,完捐一卡,其余的卡子凭照过卡,不再复抽。
江南商人,都是精明干练,十分善于算小账的。这一次劝捐,规模越小的小商人,越是讨巧。怀中几十两货物的,也就是抽分几钱银子,在哪儿也不拘把这银子赚回来了。大商人把持行业,特别是现在新米就要下市,不知道有多少大商家凑起了几十万上百万的银两,趁着你要完粮交税,需要用银子,就特别把价压低,等税一收完,百姓把粮低价卖了,再又把粮价涨回来。
现在南方虽然种不少经济作物,粮食越来越少,但总归是比北方强一百倍。现在收粮,坐地起利,将来想法运到北方,一倒手,那就是几倍的生发!
粮食是这样,生丝、盐、布匹,大抵这一类民生必须的货物,多是如此。
这些官绅大商人,彼此勾结,和官府关系密切,甚至很多原本就是官府中人,所以在江南几乎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些人的货物,动辄就是一条船队,抽他们的厘,才叫大快人心!
现在掐着陆路水道,就是要抽这些大老爷的捐,彼此对上了,他们这些小商人才将本逐利,冒着风险北上,把南货运上去。
说千把两还是少说了,这种情形,又是这个时候儿,货上去了,对半的毛利都有可能。
这姓林的小子说没天理,大伙儿也就是从鼻孔里笑笑就罢了……赚这么多钱,现在国家用兵的时候,当商人的又没土地不纳粮,再一文钱不缴,那才是没天理。
这个道理,众人以前心里一直是迷迷糊糊的,没有细想过。适才在关卡抽捐的时候,守关的大元帅府军需官就已经明说了,所以道理清楚明白,其实是无甚可说了。
姓林的小子嚷嚷一会儿,见众人只是抽烟不理他,于是也只得老老实实的坐定了。他粗枝大叶,十分毛躁,收东西也不曾看看是不是妥帖,被他这么一闹,众人心也乱了,倒不曾看看,四周有没有碍眼人物。
有几个神色鬼祟的短打装扮的汉子已经凑了上来,有人却故意向抽烟的那个中年商人笑问道:“这位大爷,这嘴里冒烟的是啥稀罕物?瞧着还真怕人。”
“哦,”出门在外,最忌得罪人,人家一问,那商人就很客气的点点头,微笑道:“这是烟草,也不知道是打哪儿传来的?家中老父在二十几年前跑过一次倭国,这烟草种子还是打曰本带回来的。种了抽它,先前是呛嘴,现在越抽越有劲,提神。”
“是提神呢,呛的人半夜都睡不好。”姓林的小商人实在是第一次出门,家里惯出来的毛病委实不小,这会子又是忍不住插嘴,抱怨烟草味道太呛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