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侍卫的样子,邱元一都是看在了眼里,因为心感,他也是脸上带笑,向着众人微微点头示意。
带班的御前是少府刘文炳,虽是亲贵又是皇家的大管家,不过历经劫难才逃到南京,当年就算有一点纨绔气,此时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况且人过中年,也是非常稳重,带班引见只是小事,算是常在御前的大臣的一点份外的举手之劳,但刘文炳也是做的格外用心。
此时少不得含笑催促一句,向着邱元一道:“邱大人,快请,皇上已经久候了。”
“哦,是!”邱元一被他提醒,这才想起自己突被召见,福祸未定,于是顾不得再理那些抛眼的侍卫,连忙随着刘文炳进入殿中。
天很冷,刘文炳和邱元一都算是武人,穿的并不多,都是武官的袍服,刘文灿虽是少府,太监和皇家用度都归他管,但在燕京时就以习武闻名,身子健壮,这会也没有把弓马抛下,进入冰寒彻骨的大殿也是安之若素,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样子。
等到了御座之下,他示意邱元一跪下,自己却只是一躬身,便是朗声道:“臣奉旨,带京营提督艹练总兵官臣邱元一觐见。”
“好了,叫邱元一起来。”
“是,遵旨!”
刘文炳答应一声,便转身示意邱元一起身,然后自己站向一边,静静等候朝会的结束。
“朕见你邱元一可不是一回两回,”御座上的崇祯声音飘忽,时强时弱,显的很不对劲,不过声调还是乐呵呵的:“这么正式召见,怕是头一回吧。”
“是,臣是第一次奉召觐见!”
邱元一赶紧抬头回答,一看之下,便也是心生愧疚,然后又是恼怒的扭头向刘文炳瞪了一眼过去。
皇帝穿着破旧的龙袍,大约还是逃难时所穿,那会天是早春,可没有现在冷,龙袍也不是最厚实的那种,现在就穿着这么一身,又是坐在高大的御座上,四周还没有御寒的东西,殿阁又高,冷风嗖嗖直穿,崇祯的脸冻的又青又白,怪不得声调不对劲,原来却是冻的。
一国之君竞是如此寒俭,连一个百户怕也不如,邱元一心生感动,但他素姓沉稳,心里再怎么样,脸上的标情也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被邱元一这么一瞪眼,刘文炳却是甚觉委屈:他这个少府,说是太监和皇家用度开支都归他来管,但少府现在拨银是一个月四千两!
这么一点钱,够干吗使的?
皇宫好歹还有几百号人,小小的修修补补也要钱,吃穿要钱,以前在燕京时,好歹还有很多来钱的渠道贴补,比如炭是贡物,米是贡物,这些都不要钱,现在所有的贡物一律免了,上次有个封疆大吏要贡方物土产,说是不值钱的玩意,就是知道南京供给困难特别贡给皇上皇后的……结果怎么着?
疾言厉色驳了下去!
又没贡物,也没大太监掏钱包饭的传统,就是靠这几千两银子腾挪,要不是燕京城那几万太监宫女都丢了下来,只有这几百号人跟了来,也没有什么有权力的权阉,不然光是太监闹事,就得生生把刘文炳这个少府给撕碎了。
皇帝如此自苦,不外乎就是重新邀结人心,当然也是有其实际效果。
外朝的官员衙门修了,内朝就是不修,官员们锦衣玉食,还要涨俸禄,皇帝连同两位皇后带皇子公主内监宫女的供给,维持那么大一个宫廷,结果一个月才几千两银子。
这么一来,皇帝的形象,也是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弥补……当然,受罪是难免的了,邱元一这军汉不懂其中的道理,刘文炳这么一想,那一点小小委屈,也就是烟消云散。
两个臣子在眼神中出了这么多故事,高高在上的崇祯却是并不知情,他虽是冷,心里头倒是一团火热,看着邱元一,颇为热切的向这个青年大将问道:“邱元一,尔知太子捷报否?”
“臣知道,臣为皇上贺,为太子贺,为大明贺!”
这么大的胜仗邱元一这个提督怎么会不知道?崇祯的话,不过是个引子,见邱元一答后,便又急着道:“现在的情形,你以为如何?”
这话题就大了,不过总是跟着战场捷报后的形式来说就是。
邱元一略一思索,便是朗声答道:“臣以为,现下的情形大好。”
“怎么说?”
“皇太子睿断明白,山东连同德州、临清在内,已经全布在手。接下来,不过就是兵锋薄平原、沧州一线,从几路威胁天津或是京师。这是一路,河南那里,副总镇臣王源打的也很顺手,东虏的肃亲王连败,已经不敢正面我大明王师之锋锐。自神宗万历年间以来,王师与奴交战,尚未有如此战绩。接下来,臣已经知道太子在召集训练新军,大军一集,步骑炮兵会合,齐入河南,等河南、潼关在手,则京师不战而定矣。此是太祖灭元故事,皇上也应该晓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