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兴水脸色刷的就黑了下来,一个劲心想:苏默这是死劲想要我难吗?这么大喜庆的日子,竟然是弄出来这么多棺材来恶心我!要知道,书院上下一帮子师生,还有堂堂衡王,都在这里观礼啊!
苏默的步伐依旧,坚定地扛着这口薄皮棺材过来。
衣颜徽众人的表情纷纷怪异了起来,人群之中的酸声更加大了。
“有辱斯文啊!堂堂国朝大将,竟然做出了扛着棺材来凯旋,这是要做什么?”
“是极是极。若是出征,扛着棺材表示他誓死凯旋也就罢了,可这是凯旋而归啊!是打了胜仗而归啊,苏默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苏默是对朝廷的嘉奖有所不免?要知道,苏默接连立下了这么大功劳。朝廷对其却不闻不问,一点嘉奖也没有。难不成,苏默这是心怀怨愤,要逼迫朝廷嘉奖吗?”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若是如此,苏默此行,我等当弹劾!”
……
陈益古和陈才行在人群之中,纷纷惊愕地着苏默的动作:“苏默,这是自己找死啊!要是拿不出合格的解释,光是人们这么一番议论。一个对天子心怀怨愤的话传到天子耳朵里,苏默这一辈子就要毁了!”
苏默的脚步已然沉重,薄皮棺材不算特别沉重。却只有苏默和宋大壮在扛着,一个身为全军统帅,一个身为一军主将。两人扛着这口棺材,比起其他四人一组乃至八人一组轮换都要辛苦很多!
好在,苏默一直以来都锻炼身体很是勤快,这才没有露怯。
两人就这么扛着棺材过去,直至整个军队越发靠近衡阳城。
“一、二、三、四……”刑克一个个数着,迎来了众人的侧目。
但刑克依旧不为所动,依旧一个个数着:“三十九、四十、四十一、四十二……”
“是四十二口棺木啊!”刑克目光复杂,轻轻地叹了口气。
一旁的董其昌问道:“四十二口棺木?这代表了什么意思?听闻苏默所部将卒,阵亡伤残高达一半,这四十二口棺材,可有些古怪啊!”
刑克了一眼董其昌,目光有些沉重:“屯堡军在屯堡几战,战死者,的确有将近两千人。但在苏默给中枢的奏章中,这些都说得很清楚了。已经在安顺府附近圈了田地,建立了荣军农场奉养残士军属遗孀。安顺数日之间,便是新增了两千座坟头。”
“那又如何?”董其昌有些不耐烦,他的得意弟子此刻仓皇逃回了武昌。连衡阳府都没来,直接就跑回了自己的老巢。战战兢兢的,让董其昌一阵恼火。此刻到自己的对手温志强的弟子大出风头,这让他怎么能开心起来?
刑克声调猛然一高:“能如何?我书院四十二名战士,战死沙场。今日归乡,就如此!”
“战死在沙场上的近两千屯堡汉人能够安然安葬了,我书院四十二名勇士,今日也能安葬了!就如此!”刑克高声说着,甚至压倒了人群中的异议。
所有人着这个莫名其妙发火的老人,纷纷有些愕然。
此刻,苏默终于近了。
扛着棺木的苏默显然有些累,脸上汗水淋漓。当他走过来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孙承宗让开了一条道路。
随后,站在一旁的衣颜徽了一眼苏默,也让开了道路。
如同潮水一般分开的人群纷纷侧身让开,人群就这么自动分开,生生让出了一条道路。
直至进城,走到城门洞的时候,苏默突然高呼:“魂归来兮,去君之恒干,何为乎四方些?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讬些。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彼皆习之,魂往必释些。归来归来!不可以讬些。”
身后的无论是扛着棺木,还是穿着黑衣神色肃然的士兵,一千五百余人,纷纷高呼:“魂归来兮,去君之恒干……”
“何为乎四方些?舍君之乐处……”
孙承宗和刑克几乎同时高喊:“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讬些……”
“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温志强,华言徽等人,纷纷高呼:“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
“。彼皆习之,魂往必释些。归来归来!不可以讬些……”
所有士兵,纷纷绷紧了脸。甚至有那年轻得,双目泛红,眼眶有些湿润,晶莹的东西在眼眶里打转。
那些闹哄哄的百姓们纷纷闭嘴了,所有人都是一瞬间沉默了下来,静静地着这支真的算不上威武雄壮的军队。
一千五百人,刚刚经历过战斗。尽管在苏默的计策下,他们的冲突烈度很低,几乎是一边倒地在屠杀。
但饶是如此,叛军中的亡命之徒的自杀式冲击还是让军队遭受到了一定的损伤。
就是带着这一身损伤,苏默直接拉着部队来了衡阳,也未有做什么的修饰,就这么拉了过来。让所有的百姓们,在战争中,我们的勇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他们真的不像文人美妙词汇上所描绘那样,充满了诗情画意。
事实恰恰相反,这些勇士,承受着恶劣的环境,用生命和极大的勇气在保卫着他们。
他们无法每天洗澡,没有足够的营养,每天要进进行大量的训练。在行军之中风餐露宿,在战斗之中血雨腥风。
没有一样是温柔带着惬意的,没有一处是风光霁月。有的,只是铁血和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