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如行不好和偌大年纪的老妇人硬撑,只能应了。陶老夫人这才心定的带着下人回了房。
一时间,水榭里就剩下梁少安和殷如行两人。当然,身边伺候的丫鬟还是有的,不过,从社交上来看,这也算是两人单独会面了。
梁少安人很温和,也很守礼。坐的远远的,和声细语的和殷如行说些家常话。比如姑娘一路受苦了。我们祀地风景不错,姑娘有空可以多走走多看看。接着就此话题展开,说起祀地几处名胜古迹来。
这是一个很安全的话题。梁少安的神情举止无一不客气大方,一副正常交际应酬的态度,没有丝毫狎昵。殷如行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一位是个靠谱的。这就好。
梁少安对眼前这位‘林姑娘’的举止也很满意。这位姑娘眼神清亮,言行庄重,心怀坦荡。搞不好人家就以为母亲是单纯叫了她来赴宴的。其它的啥都不知道。这也很有可能。
想到这里,他心情更是轻松了许多。很好,约莫再说半个时辰的时间,或者苏离就来了,或者这位林姑娘再度请辞。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
心下石落。他也就有闲情关注细枝末节起来。这一看才发现,这位林姑娘生的着实不错。气质也很特别,有着与世家豪门的闺秀截然不同的味道。难怪母亲挑中了她贵女娇最新章节。可惜花虽好,刺太多。摘了,得不偿失。
殷如行说了一刻钟。便再度请辞:“……时候不早了,想早些回去。”
梁少安很爽快的应了:“今日照顾不周了。姑娘他日有空请来祀城。母亲和妹妹定然很高兴。”
只是母亲和妹妹。殷如行听了,笑容格外灿烂:“……那就多谢老夫人的厚爱了。”
“请,我送姑娘一程吧。”梁少安干脆送佛到西天,打算趁势送了这位出门。一了百了。
殷如行正合心意,笑着起身:“桓公子派了两个人跟着我一块儿来的,还有劳城主请人去说一声。”
“这个好说。”梁少安回头就要叫人。一扭头,就见水榭外站着一人,呆若木鸡的看着这边。不是苏离是谁。
“你过来了。”他笑着迎过去。“妹妹可好些了。”
苏离根本就不看梁少安。直愣愣的看着水榭中的殷如行,抿着嘴,后槽牙差点被咬碎了。
殷如行也看见了苏离。她直直的站着,心潮翻涌。在那妇人回话后,她就做好了今天见到苏离的准备。可偏偏苏离没出现。这一会儿,她又来了。
“这位……便是‘林姑娘’么?”苏离施施然走进水榭,林姑娘三个字说的颇有些咬牙切齿。
梁少安听得她这语气不禁一愣,又见她眼眨也不眨的盯着人家姑娘看。心下拂过一丝了然:莫不是吃醋了。遂有些隐隐的喜意。
苏离继续阴阳怪气的道:“怎么我听着林姑娘要走啊!急什么呢!”‘急什么’三个字被她说的一转三折。阴风阵阵。
梁少安心头喜意更甚,打圆场道:“还不是你们个个都不在。人家姑娘枯坐无趣。自然要回去了。”他重点突出了‘枯坐无趣’一词。表明他和她两人之间其实没什么话题。
瞎打什么岔呢!苏离立马横了一眼。这人赶上来凑什么热闹?
被她这么秋波一横,似嗔似媚。梁少安笑的越发欢快了:“我正说要送林姑娘出门呢。你来了刚好。索性替我送一送。”
“也好啊,我就送送‘林——姑——娘’。”苏离恶狠狠的咬着最后三个字。一把拉住殷如行的手,柳眉高挑:“走吧。”
殷如行苦笑一下,老老实实跟着苏离而去。梁少安站在原地不自觉的翘着嘴角。片刻后,他突然拍拍脑袋,想起还要桓蹊的两人随从没通知。又赶紧吩咐了人追上去快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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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离怒气冲冲,快步往前走。身后的下人被落下老远。见着苏离生气的样子,也不敢快步跟上。殷如行瞧了瞧,开口道:“你倒是慢点,别被人看出端倪来。”
“你还怕人看出来?”苏离霍的回头,冷声道:“这都成了鄢都林家的姑娘了,你还怕什么!”
“阿离——”殷如行哀声道,“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么?我是那种人吗?我这些年也是九死一生才活下来的。并不是故意瞒着你。不信你看——”她拉了拉袖子,露出一截手腕。细腻光洁的皮肤上好几处大大小小或深或浅,或粗糙或皱起的痕迹,一看就是旧伤留下的。
“你……”苏离大吃一惊,飞快的掩了她的袖子。眼眶顿时红了:“那也好歹捎个信来呀。你是信不过我还是怎么的?害的我以为你死了,纸钱都烧了两年了。”
烧纸钱?殷如行哭笑不得:“我自己都朝不保夕的,哪里还有本事捎信?并不是信不过你拒嫁豪门:少奶奶99次出逃。我若信不过你,还不早早告辞,非等着这会子啊?”
“算你有理。”苏离转怒为喜,“我问你,你怎么和鄢都扯上关系了?”
殷如行道:“我总得有个身份,找个地方落脚啊。这里头的话一时说不清。等以后有机会我再和你说。”
“等什么以后啊!现在不就是机会。”苏离道,“我家婆婆和小姑子看上你了,想让你给梁少安妾室。少不得要留你一留的。我就干脆做个好人,担了这来说合的任务,咱们不就能好好聊聊了?”
“这可不行。”殷如行连连摇头,“你身边认识我的人多。再说,我这回在外头露了脸,保不准就有长相说法什么的落到你二哥耳朵里。我还是回了鄢都安全。”
“这样啊……”苏离沉吟片刻,“我也想问你这事呢。你到底有个什么打算,难不成要避我二哥一辈子?”
殷如行踟蹰了。是啊,难不成要一直这么偷偷摸摸的躲着?这一次返回鄢都的旅程,她尝到了光明正大出游的甜头。再叫她过回那种偷偷摸摸的日子,一次两次隐忍倒也罢了,一直藏着也不是个事啊!
“你二哥干嘛这么找我?”殷如行也有些不理解,“他不是有个心上人么。”
“这话怎么说的?”苏离不高兴了,“我二哥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你不明不白的丢了,他若是不闻不问,才是没良心呢!”
“那就告诉他我还活……”殷如行话说半截又咽了下去。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这里头还牵扯到苏晨。苏雷知道没什么,苏晨知道她还活着就有麻烦。
苏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据我看,二哥这几年已经远着大哥不少了。”
殷如行静默不语。
谁也不知道苏雷知道了多少。然而告诉他自己还活着的消息,苏雷就一定会追根问底。往事被翻出来牵扯的就太多了。韩家、冯家、甚至何家都有可能过来找她麻烦,她一个人如何抵挡?
苏离虽不知具体,见她的态度也隐约知道里面的艰难。顿了顿,笑道:“对了,有件事忘了和你说。我那时以为你不在了。出嫁前就把你埋在墙根下的罐子挖了出来。想着咱们好了一场,这些东西没得白便宜了别人,还不如我收着,也是个念想。你既没事,东西自然要还给你。是你跟我去祀城拿呢,还是我派人送去鄢都?”
殷如行立刻想起了她埋在祺城城主府的罐子。别的东西倒也罢了。慧净给的小册子不好落入他人之手。还有那只果绿色半透明手机,兜兜转转,从现代带来的物品只剩这一件了。总要留在身边做个念想。
“我去找你拿吧。”假他人之手她不放心,“我先回鄢都,有些事情还要和他们商量一下。等能出来了,就去找你。”
苏离迟疑了一下,道:“鄢都……林家的人对你很好?”听着好像鄢都人的意见很重要。
殷如行怔了怔,笑道:“不是,不是林家人。我……”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我在鄢都拜了一个师父,就是宁湛。”
“宁湛!”苏离惊呼的捂住嘴,“天哪!你……”
“嘘——,小点声。”殷如行笑的眉宇飞扬,“这事得帮我保密。林家,只是面子上的说法。师者如父,重要的大师自是要和师门商量的。”罗枫寒算是师叔,这么说也没错。
苏离的脸色变了好几变,支支吾吾的吐出问句:“如行,你的终身大事也是师门操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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