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翼里全是属于他的气息,我还未睁眼,双唇已勾出了一抹微笑。有双手拂开我鬓边的碎发,他亲吻我的耳垂,低低笑道:“既然醒了,还不快睁眼。”我推开他的脸,颇有点泄气地问:“你怎知我醒了?”
迪古乃抵着我鼻尖,语气暧昧地回道:“你身子这样敏感,我随便碰一碰你——”我脸一红,试图用一声埋怨来掩饰“怦怦”直跳的心口,“下回我若睡着,不准再闹醒我。”罢又捧起他的脸,嫌弃地:“一身的酒气,还不快去洗漱。”他“唔”了一声,却仍赖在床上,只好依着他亲热了会儿。
秋兰的声音从锦绣软帘外传来:“娘子,热水备好了。”我披衣起身,迪古乃道:“你睡吧。”我没好气道:“睡个鬼,哪里还睡得着。”他嘿嘿一笑,将我打横抱起,朝屏风后走去。
迪古乃泡在水中,我则坐在他腿上,给他擦洗身子。趁着他闭目养神,我把萧裕和紫月的事与了他听。迪古乃闻后睁开双眸,淡淡道:“让秋兰好生盯着。”我面露不解,迪古乃揽住我,轻轻摩挲着我的脊背,“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我极其看重他,万事还是要仔细为好。更何况,萧裕是否欲追随我,还是个未知数。他平日言语谨慎,我也不好过多与其深交。”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紫月,城中杂货铺的伙计都夸你治军有方。完颜亮大人,您不是要低调做人,怎么还真的做出一番政绩来了?”他哈哈笑回道:“没办法,随便认真一下,就如此受百姓爱戴。”我嗔他一眼,迪古乃敛了笑意,认真地:“丝毫无作为也不妥。”我点点头,迪古乃很快又露出笑意,道:“那老婆就准许我常常去醉仙居喝酒玩乐可好?”
我“扑哧”笑道:“要去便去,我会派人盯着你。”迪古乃在中京为官,可以有所作为,但绝不能太出色。若有类似“受百姓爱戴”的传言进了合剌耳朵,再让其他与迪古乃不和的小人挑唆一番,合剌对迪古乃的忌惮必会不减反增。若是那样,迪古乃估摸不会再被重用,也很难再有出头之日。
迪古乃挑起我下颌,眼角眉梢皆是笑意,“唐宗有观音婢,我有宛宛。”我不觉笑道:“观音婢乃一代贤后,我怎敢与其相较?”他抱我入怀,大掌轻抚我每一寸发丝,“谁宛宛做不得一代贤后?”我浑身一僵,他大力拥着我,不容许我动弹半分。
不久,迪古乃召集阖府下人们听训。大意与我那日训斥紫月所差无几。又彻底整肃了一番,还真查出了几个下人与外人私下来往,收取贿赂。严重者,被迪古乃下令杖毙。初犯者,亦杖责了五十大板,以作警示。此后,再无人敢犯。
许多为官者的**,皆从宅内的家奴开始。外人不能轻易见着主人,却可通过贿赂家奴,探听到主人的消息。舍得花重金者,更能托上等家奴,为其在主人跟前美言或是引荐。久而久之,买官卖官,或是包庇犯罪之事,便会愈演愈烈。若一旦传出去,不仅败坏主人清廉名声,更被套上了结党营私之罪名。前者倒并不算太可畏,后者……
迪古乃平日极少请人来府中,若不得不与人来往时,则常选在醉仙居等花街柳市。或是结伴进山打猎击球,这是他们女真人的民族习性,自然无可厚非。且来中京两年,他几乎皆是如上回那般简单过了生日。我问过阿律,他送贺礼的人很多,却一一被迪古乃退了回去。并称身体抱恙,不便开宴邀请众位官员前来贺寿。却在合剌寿辰之时,派人四处寻找宝物,送去上京进献给合剌。
古来帝王最忌讳大臣私下结成党派,迪古乃自是明白。更何况合剌对他并不十分信任,谁敢这中京城内,就没有合剌的人?
我摇头笑了笑,翻身朝外望了一眼。地毯上扔着几件衣裳,皆是他昨夜激情狂乱所致。这家伙在床上从不知节制,却能如此韬光养晦、将隐忍之道用的滴水不露。我揉了揉酸痛的后腰,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秋兰闻得动静,问道:“娘子醒了?”我应了声,道:“进来吧。”旋即便见她端着水挑帘而入。
可目光触及地面,我才意识到刚犯了迷糊。秋兰瞥见一地狼藉,秀脸瞬间红至耳根处。我暗自腹诽了迪古乃一通,勉强收拾好表情,平平道:“先去把窗子打开,透透气。再把花瓶中的水换了,不急着伺候我穿衣。”她小声“嗯”了一下,快步而出。
注释:观音婢乃唐太宗李世民的皇后长孙氏,唐高宗李治的生母。观音婢是她的小名。她十三岁还是十二岁来着就嫁给了李世民,是历史上有名的贤德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