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籁河从高高的雪山上蜿蜒而下,那些白色的,晶莹剔透的精灵薄薄的覆盖着形同利剑直插天际的剑山——不得不说,人的想象力有时候很匮乏,事实上也大概也是这座山峰的形状实在是太过陡峭和形象了,它被当地人称为剑山。
稍微冒点险翻过剑山的话,很快就能看到诺盾的王都。
然而那山实在是太陡峭了,以至于多年来,从它下面走过的商队都无视了翻过它这个选项,转而绕过这像是将天空和大地一同刺穿的利剑之山。
黄绿色的植被覆盖着剑山之下的丘陵,很少有人穿行其中,商队的马铃声几乎不会在这里响起,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从盘旋在上空试图抓到一只丘陵兔做午餐的鹰的视角看,却有三个小点在移动着。
那小哑巴一只抱着昆狄的胳膊不肯放,弄的这达尔克精灵觉得自己的耳朵烫——虽然达尔克精灵没有蒽缪精灵那么忠贞到可怕,但是他也不是很喜欢被人这样死死地抱着胳膊的。
卡莉法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的疼,大概在过上三四天,他们的队伍就能绕出这片丘陵地带,然后绕过剑山直接从诺盾的都往更加北方的苏茉纳前进——但是要到达昆泽尔,在通过大裂谷之后,还要度过据说下面居住着冰海塞壬的海湾。
卡莉法对于这些东西并不熟悉,而格罗瑞尔年幼的时候曾经跟父亲一起去过昆泽尔,那时候只是例行的拜访——王之森和昆泽尔每隔一百年会相互拜访一次,如果说要给对方的王祝个寿什么的,那么恐怕得提前一年以上动身。
不过那基本上都是绕开南方线的。
他凭借着被梵恩雅所宠爱的力量将那侵蚀他身体的力量挡在要害之外,但是这不意味着他能拖上一年那么久,想到这里的时候,精灵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象着那些黑色的,擦不干净的污渍一样的瘢痕出现在脸上回事什么样子。
然而很不巧的是,卡莉法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她也非常的烦躁——一方面是由于自己无法驾驭来自那龙瞳的力量,一方面……她对自己的现状非常的不满意。
她不断的提醒自己那个黑的精灵——或者不是,什么玩意她无所谓——他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先不要去管,可是另一方面,她觉得自己更加像是落荒而逃。
是的,这简直跟落荒而逃没有什么两样。
这让这个倔强的,顽固的,“脑袋不太灵光”(格罗瑞尔语)的小丫头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气势低迷,乃至于自暴自弃的状态。
虽然格罗瑞尔觉得她之前的情况也没能好到什么地方去,像是个幽灵似的。
至于那个她捡回来的孩子,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不愿意去管——嗯,先必须得说明他不讨厌那个孩子,就是……
嗯,也没什么好说的。
格罗瑞尔这样想着。
整个队伍的气氛简直怪到天生就有些没心没肺的昆狄都觉得有点难受了,他觉得劝说他们也没有什么用,蒽缪精灵别扭的名声简直在精灵这个种族之外都是响当当的。
另外一个……卡莉法的怪脾气他又不是不知道。
这样想着,原来本应该是这个团队中最没有烦恼的达尔克精灵也忍不住被这种气氛带的长吁短叹起来,而小哑巴——她只是觉得收留了她的人似乎不高兴——于是哪怕她为自己能得救,能被好人收留而高兴是那样自然而然的事情。
她也只能小心翼翼的抓着昆狄的袖子看着前面骑着马的两人的背影。
这种气氛一直延续到晚上,他们在另外一处丘陵找到防风的露营地的时候,昆狄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诡异的气氛了,他的长耳朵像是猫耳朵一样抖了一下,从板车后面抽|出了自己的小黎琴——这传说是由黎神创造的乐器有着十根不同粗细的琴弦,它们紧紧的绷在半月形的琴面上,每一次被拨动,都会出动听的声响。
达尔克精灵像是在逗小哑巴开兴似的,轻轻拨动起手中的黎琴,不得不夸赞他在乐曲方面确实极有天赋——他所弹奏的是一精灵族传唱了无数代的民谣。
就像是所有的精灵音乐一样,让人觉得心安——但是却带着一种达尔克族特有的,同其他精灵不太相似的活泼感觉。
格罗瑞尔那张基本上都不怎么变换表情的,绷紧着的脸渐渐的舒缓了下来——能在这种地方听到故乡的音乐,让他觉得舒服多了。
他在王之森驻足一百年没有离开过那永绿之森,如今孤身一人踏上旅途,还……他下意识的瞟了一眼卡莉法,后者似乎并没有对昆狄的音乐产生多少共鸣,只是擦拭着自己那闪着寒光的刀——还遇到了一个简直不能用语言来形容的同行者。
虽然不会愿意承认,但是格罗瑞尔确实已经开始思念王之森了。
卡莉法抬起头来看着一曲弹完的昆狄,后者看着她露出一个傻乎乎的微笑——出于回应,卡莉法只能挤出一个微笑来对着看上去好像很高兴的达尔克精灵点了点头。
“我去看看——看看明天要走的路。”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指了指一边这样说道,当她站起来往那个她指的方向走过去的时候,却被昆狄出口提醒,“带上火把。”
“哦,对,火把。”卡莉法面无表情的拿起一根燃烧着的树枝当作火把走出了防风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