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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人能真切感觉到死亡的时候,那么这个人或许能看到很多平时看不到的真实。人在临死之前会有各种各样的感慨,而如果死亡来的速度快到连感慨都来不及出那无疑是悲哀的。死亡是可怕的,活着真好。这不是一句毫无意义的废话,因为这种感觉之悲凉无奈或许只有曾面对过死亡而又侥幸活下来的人才会最真切明白。
在文刖从铁枪的枪杆中抽出那柄狭长锋利钢刀击飞了她蓄势已久才射出去的那一箭的时候,叶怀袖第一次嗅到了死亡的味道。而她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心里没有恐惧,而是没来由的想到被人一刀砍死样子会不会很丑?
她是个爱美到了极致的,也是一个偏执的。十几年前有人对她说你穿紫色的衣服很美,于是她十几年来一直一身紫衣不曾改变,也不是因为那个男人,还是因为那一句很美。而不久前另一个男人自作主张稍显幼稚的送给她一身鹅黄色的长裙之后,还不厌其烦的灌输给她一个听起来很无聊的道理。
不能太单调,尤其是穿衣服,应该和生活一样,多姿多彩一些才好。
于是,她被这句幼稚的话打动,虽然偶尔还会穿紫色衣衫,只是心里面的那种偏执却在悄然间生了改变。她的衣服开始变得多彩,而她的生活好像也为之改变。从来只有灰暗一种颜色的天空骤然变得蔚蓝了起来,而蓝天下青草地上开遍了五颜六色的花朵,每一朵都那么迷人漂亮。
才感觉到生活变化之美的叶怀袖,或许在心里想到死的样子一定会很丑的同时也会惋惜,为死的这么早这么快这么轻而易举?
只是这惋惜她没去,以后有了却又忘记的一干二净。
没人愿意记住死亡的感觉,尤其是一个美的倾国倾城的女子。
当她面临死亡的时候,一支破甲锥从遥远的不可知之处飞来。她没来得及闭眼所以看到了那一箭顷刻而至,恍惚间就到了文刖的咽喉前面。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原来死之前能顿悟很多事情。
所有的偏执,都在死亡来临前的那一刹那松手放下。
她下意识的看向一侧,于是看到朝阳中那骑着大黑马的清俊男子披风踩尘而来。不为,她甚至感觉看到了骑黑马的人脸上的焦急,看到了他紧皱的双眉和微微抿着的嘴角,看到了他眼睛里的那种疯狂。
在这一刻,叶怀袖忽然感觉是一个很幸福的。
哪怕死了,最起码,还有个人对放不下,而不是一直以来的对别人放不下。
他为来了?
为在这个时候来了?
在文刖被那一支破甲锥逼得不得不收刀自卫的时候,泪珠儿从叶怀袖的眼角滑落。
文刖的反应之迅速或许普天之下无人能出其右,所以明明他手里的刀子眼看着就要刺穿叶怀袖咽喉的时候又眨眼间回到了他身前。刀子挡住了那一箭,却被羽箭上的力度震得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一步之后,第二支破甲锥如影随形一般射了,文刖劈飞羽箭,再退一步。一连七支破甲锥射出之后,文刖连续向后退了七步。
然后大黑马飞骑而至,一身青衫的男子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挡在叶怀袖身前。
“这头破牲口最近变得极懒,催了半天终究还是差一点就晚了,之后我就把它关在小黑屋里,不给饭吃!”
李闲没有回头,他的时候一直盯着七步之外的文刖。
叶怀袖没有,她笑了,笑着哭,泪水顺着下颌一滴一滴的滑落。然后她俯身扶起嘉儿,再然后抽出叶覆雨肩膀上的铁枪找出伤药倒在血流如注的伤口上,只是那伤口太大,伤药倒在上面多少就被冲掉多少。嘉儿嘴角还溢着血,却手忙脚乱的帮着叶怀袖给叶覆雨的伤口止血。叶翻云艰难的爬起来却以为塌了半边肩膀都帮不上,而就在嘉儿撕下衣襟想勒住叶覆雨伤口的时候,叶覆雨看着叶怀袖笑了笑,眼神依恋却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闭上了眼睛。
大铁枪穿透了他的身躯,那伤口太大太狰狞,神仙也难救。
叶覆雨死了,也不在临死之前他的感触又是?
……
……
李闲一直没有回头,但他能感觉到身后的悲怆。
所以他不再,而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将手里的硬弓随手丢弃在地上,当他将负在背后的黑刀缓缓抽出来的时候,他整个人的气质都为之一变。
“为你总是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文刖皱眉,然后轻声一叹。
“你认为我不该出现的地方,恰恰是我认为最该出现的地方。”
李闲没有急着动手,随着那深深的呼吸他的脸色逐渐变得平静。在这一刻,他的眼里只有文刖,耳朵里似乎听不到了嘉儿的啜泣,叶翻云的哭号,也听不到了叶怀袖泪水滑过脸颊的声音。
“其实,几年前在燕山,我不该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如此出色。以至于我每每想起燕山上的情形,都会后悔。一年前在辽水,我也应该杀了你,只是一时心软以为你真的想为国效力,才会有之后这令人头疼的事。”
文刖皱着眉,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头疼。
李闲笑了笑道如果你活的足够久,你会后悔的更多。”
文刖叹道现在的你,和当年燕山上的你截然不同。”
李闲没有反驳而是看起来丝毫不谦逊的点了点头道燕山上站在你的背后偷袭的时候,我手心里都是汗水。如今你我面对面站着,我却没有转身就逃的想法。你所说的截然不同,或许便是这种改变吧。”
文刖转头看了看远处,然后认真的问道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会一个人来。”
李闲嗯了一声道我的马快,所以先到。”
他看着文刖的眼睛笑了笑道所以你还有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