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捏住了直刺而来的长剑,一道道细密的裂痕密布黑茧,另一只同样白皙若雪的手从另一侧伸出来,那只手动了动,然后猛地握紧成拳!
一阵无形的波浪震荡开来。
啪……啪……啪!黑茧终于彻底碎裂,碎片纷纷扬扬的坠落在地上。
一个苍白的不染丝毫尘埃的少年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那少年紧闭着双眸,唇角噙着一抹沉静的微笑,浑身**,肌肤白如初雪,眉目清秀,身材纤长均匀,一头黑发披散过肩,在夜风中微微起伏。
零号凝视着少年,面se依然冰冷,没有对这突发的状况有任何丝毫慌乱的表示,持剑的手依然沉稳,只有目光渐显凌厉。
身后的四个人也只是饶有兴味的看着在关键时刻破茧而出的少年。真是戏剧xing的一幕啊,三号仰天感叹。
而他们四个人似乎对零号手中所持的长剑更感兴趣些,尤其是一号,在看到零号从后背拔出长剑的时候,眼瞳猛地收缩,垂在额前的发丝无风而动,竟在那一瞬间显露出不可逼视的锋芒来。
这意味着什么?父亲大人将他最为珍爱的长剑交给了零号,交给了他手底下的狗!这意味着什么?四个人的心头意识都沉浸在那份古怪的思绪里。
是因为敌人太强?
但四个人都清楚,不是这样的,那把剑对于敌人来说,更多是一种象征意义,而对于他们几个来说,却拥有着无比重要的含义。
这也无可厚非的不是吗?一点都不奇怪,既然将他们全都叫了出来,自然是要有所钳制才对,一号低垂下头,虽然依然微笑,但那笑里却多了很多yin霾。
四个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看向场中。
零号在那少年现身以后,丝毫不让,剑锋直直向他推去。
虚悬在半空中的少年被那股力量推着向后飘退,捏住剑尖的手颤了颤,少年略略皱眉,空闲的那只手举了起来,掌心向外,隔空对着零号按下。
但零号在那一按之下,只是极微弱的晃了晃,长剑依然固执的向前推去,少年捏剑的手似是抵挡不住,臂膀向后弯曲着,同时空中的手掌握紧成拳头,一拳隔空击出。
这次零号终于做出了些反应,没有去硬抗,在少年对他挥拳的时候,后背左侧一阵异样的蠕动,嘶啦一声,肌肉撕扯的声音响起,同时一只苍灰se的轻薄肉翼舒展开来,带起一阵旋风,挡在了少年的拳头前。
噗地一声,类似于漏气的声音,薄薄的肉翼凹陷出一个清晰的拳头印记,却堪堪挡住了攻势,少年的拳头像是在泥沼中挣扎,看起来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冲破,却总是在那个临界点上徘徊着。
到目前为止,双方似乎都在试探阶段,零号一边进攻一边抵挡,少年一边抵挡一边进攻。
互不相让。
但少年先有一些不耐烦了,他突然就那么松开了捏着剑尖的手指。
零号的长剑没有了阻碍,和着那积蓄已久的力量,猛然刺入少年的胸口!
零号看着插入少年胸膛正中的长剑,终于对于这有些诡异而莫名其妙的一幕怔了怔。
太过顺利了,也太过突然了。
少年在被长剑刺中的那一刻,蓦然睁开了双眼,那里已经没有眼白和眼瞳之分了,那里已被染成一片全然的漆黑,如那无星的永夜。
少年平静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满意微笑。
因为,被长剑刺穿的胸口,渗出了丝丝鲜红的血。
……
……
当席鸣一边沉浸在那意识海洋里无比真切和惨烈的回忆中,一边用还在构造中的眼睛看着游荡飘散的黑雾凝固成如水一般的液态,然后将自己团团包围住,又是一片似乎永无止境的黑暗将自己笼罩,而他也不能动弹分毫,虽然他清楚的知道,这代表的是自我保护,代表的是安全。
却依然还是不想要那份黑暗。
他感觉不到外界的一切了,却能异常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体上发生的种种变化。
红与黑在纠结缠绕之间彼此碰撞,发生冲突,然后又在某个要爆发的临界点上奇妙的妥协,红无法将黑吞噬殆尽,黑也无法将红这个外来者赶出宿主的身体,到最后,在反反复复的冲突中,双方终于在某一个时刻达成了微妙的平衡,共同构建起席鸣的新身体。
虽然没有达到彼此融合无间的完美程度。
席鸣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清楚的感觉到,却没有办法进行丝毫的干预,他就像是一个荒唐的旁观者,在整个过程中,只能去感受那细致入微的创建,却又让人说不出的不安和恐惧中度过。
当最后一个细节修饰完成以后,他感到自己的身体一震之后,开始痉挛战栗起来,如同有无数毛发般的小针飞快的刺着自己的浑身上下每一个角落,让他感到即是羞耻又是舒服,还有万般的憋屈和难受郁闷,他想张嘴,想要吼叫,却发现自己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于是他沉默了,于是他选择去忍受,也只有去忍受。
煎熬似乎是没有尽头的,他不知道这是否是每一次新生的代价,他也无法说服自己去坦然的品尝它,随着千万针刺的,还有火烤灼烧的热,仿佛将他置于烈阳之前,他觉得自己似乎随时都会融化掉,蒸发掉,身体的颤抖战栗越来越厉害,由内散发至外,让这整具全新的身体都震荡起来,像是在共鸣,细胞血液和肌肉,组成他身体的这些东西在欢呼雀跃于久别重逢。
这是他错觉吧,怎么会有那些东西,他早就已经不再是人了,他没有血肉,没有什么该死的细胞,他就是一团黑漆漆的雾气而已。
他为自己的错觉感到怨恨。
却不知道这个怨恨究竟是指向何方的。
接着,突兀的,所有的那一切折磨都消失不见了。
骤然间降临的轻松让他无所适从,甚至于无法去习惯,有一种怪异的陌生感和空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