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阿爹,你不是说冰心诀不可以说给聂家以外的人听吗?就连在……”乖巧的聂风刚要说出“在娘亲前”,一下子捂住了嘴。
虽然他并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阿爹也没有和他解释过,但是他却知道,“娘亲”这两个字,此后怕是不能在阿爹面前提起了。
“风儿,这位苏叔叔救了你的命,便是为保我聂家香火不灭,以冰心诀相报也没什么不妥的。”聂人王摸着聂风的头,微笑道。
脾气火爆的聂人王听出聂风话中意思,若不是刚刚尽心尽力地读过一遍冰心诀,他也许当下就爆发了。可当苏无造和他对视了一眼,他便稳定了下心绪。
他在离开小村时曾和苏无造击掌盟誓,相互约定先共取血菩提,后再各奔东西。事关自己儿子的将来,他也只得将寻仇之恨暂时压抑住。
淫雨霏霏。
岷江江畔,原本褐黄的江水,这两天的颜色比往日更沉上一分,宛若那洗砚的水一样浑。若不怕浪大,走到江边捧起一把江中水来,却还是清澈如山泉。
浪卷翻涌的江面上早就不见船只的踪迹,渔民们在一天前就不再外出了。
一个身披蓑衣的船夫将渡船栓牢牢拴好,又从船舱里搬出几捆粗麻绳,里里外外好几圈,将船缠牢。
这几日往来江边的船愈发的少了。虽然天色难看,但是他在这江边做渡船生意超过30年,经验丰富。他感觉到洪峰还要过几天才来,便硬撑起胆多做了一日的生意,渡那些有急事肯出大价钱的人,让他好好赚了一票。
“船家,渡江么?”一名背着木剑的男子揭下遮雨的斗笠,是一个年轻人。
“不了不了,这几天风大浪高,危险得很。”船家望了眼问他话的年轻男子。
这个背剑男子自然就是惊怖城小队的队长苏无造,见船家连连摇头,他招了招手,空桑便从一行人中走出来,轻声细语问道,“大哥,我们有急事,你看能不能帮帮忙?”
“船资不是问题。”苏无造摸出一块纹银。
空桑这一声“大哥”叫的这个船夫甚是舒心。船夫又回头望了望这鬼天气的江面,又不舍地瞄了瞄亮晃他眼的银子,摇头叹气道,“不是我和银子过不去,这天气着实不敢再渡江了。”
苏无造又摸出一大锭银子,一道塞入船家手中。船家连连摆手要推脱,苏无造便道,“既然你不肯渡我们,这些钱就当我们买下你的船。”
“这……”
“怎么,还不满意?!这些银子莫说能一下子买好几条你这样的破船,都已经足够你在镇子上买个两三间店铺,无论放租还是自己做买卖,足够你宽舒过下半辈子了!”断帅面露愠色道。
被腰间挎一柄绿色长剑的汉子这么一说,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船家吓得不轻,握着着麻绳的手攥得更紧了。
“不是……几位大爷,要我的船你们自可以取,可这今天渡江是玩玩要不得啊。现在江面浪头看似只有尺许高,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起大浪,江底又有不知道多少的暗涌……”船家急忙解释道。
“我们走吧。”聂人王根本不理会船夫的话,手中雪饮刀才离鞘,便见那数根粗绳“唰唰”齐断。
“这岷江发起疯来,就连对岸的佛爷都镇不住的,莫要不识好人心呐!”船夫虽然爱钱,但是多年往来岷江两岸,他也最见不得有人被吞入江腹。每年清明、冬至,他也都会在江边为那些亡魂烧上一炷香。
“船家,多谢啦。”苏无造朝船夫一拱手,重新戴上斗笠,转身跃上船。
几天前百里错和断帅、聂人王说江水淹没凌云窟的事情,是随口邹来催促两人的。对于惊怖城小队来说,90天的时限一旦到来却还未获得血菩提的话,就会被全部抹杀!到时候不论是江水倾覆还是火星撞地球,都和他们无关了。
可不曾想,因为罗云在乐山镇中遭遇天池十二煞的狗王,血腥的战后场面引发了不小的骚乱。
当年天下会才兴起没几年,在雄霸的领导下,却已经成了和无双城并列江湖第一大的势力,甚至隐隐有超过后者的趋势。而乐山镇正属于天下会的势力范围,离乐山镇不到二十里就有一处天下会分坛。
为了不惹麻烦,避免事情多生枝节。一行人带着罗云这个伤员,费尽心思才摆脱了天下会所放出眼线的查探。
这么一来,等到了闽江边,已经是好几天后,离开90天的期限也只有最后5天的时间,已经不容许苏无造他们再有迟滞了。此时就算枪林弹雨挡在他们面前都会闯,勿论横亘在前那不平静的岷江水了。
戴齐乐吆喝一声,一下子就将渡船撑开老远,同时也剧烈摇晃起来。戴齐乐现在的力量何止十人并力而发,站在船尾的他差一些就摔倒在地。
看见戴齐乐脚步慌乱,苏无造笑道,“戴胖子,你不会驾船就别乱来,还是让手熟的人来吧。”
苏无造这么一说,船上众人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没有人说话。
没有人会驾船!
理所当然。
船夫是下等的工作,断帅自是不会。聂人王常年居于山中,也不擅行船。至于苏无造他们那些来自科技时代的人,更是没有人会行船。
在水势情况复杂大江上行船,可不比在公园的死水中划船。就算拥有常人不可比拟的力量,但是如果施力不得要诀,反而会渐行渐远、南辕北辙。
岷江水此时湍急汹涌,渡船也随着江流朝下游迅速流去。
苏无造、戴齐乐和罗云三人拿起船桨竹竿一阵手忙脚乱,才堪堪让船在原地打转,不继续随波逐流。聂人王和断帅则分别站在船首、船艄,以内力稳住渡船。
“百里,呃……‘圣僧’,买船这主意不高明啊。”苏无造探进船舱,竟发现百里错稳稳地坐在船舱里面,和杨载舟你一言我一语下起盲棋来。
“不着急,等小白小青习惯了江流,我们就能渡河了。”杨载舟丝毫不担心渡江的事情,反而棋局让他颇紧张。
杨载舟所在的大学也有不少国际象棋的高手,其中不乏职业级的实力,饶是如此,下盲棋的话,杨载舟在他的大学里也罕逢敌手。可眼前的百里错非但从容轻松、行棋如飞,还分心在擎天柱面前玩着手里藏果子的小把戏。
“稳住了!”
船舱外戴齐乐呼一声,苏无造走几步望向船外,果然在江面上看见一条深色偏绿的大蛇。另一条巨蟒,则在船的另一边。两条十多米长的怪物夹住船,往南岸游去。
大自然的伟力,是天下一切生灵都承受不了的。
就算巨蟒已经超出寻出生物的范畴,要协助渡船横穿此时此刻的岷江也相当困难。渐渐地,巨蟒的速度开始变慢,特别在渡过了最艰难的江心后,青白双蛇的体力便消耗大半。
快要靠岸,苏无造仰望着双手抚膝的大佛,以他的感知,却也丝毫未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