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进的路线非常熟悉,柳千城曾经带他走过一趟,行进的目的地正是整座青石台的中枢——议事阁。
一路上未说半句话,闫小罗心头却是在不停地转经,总结二十多ri来的所言所行,确定自己并未做错任何事,当下便安下心来,未作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此为十字真言!
踏入阁中议事大厅,闫小罗顿足怔住,镇山长老自找蒲团坐下。
十名镇山级别的长老左右各五,合手盘坐,柳千城和谭雅等镇阁长老竟连蒲团都无,皆是负手立于镇山长老身后,那夺走息鼠的紫衫女子赫然就在其中。厅中正位所坐正是陶师陶知月仙子,身穿九凤鸣ri黑袖黄衫,手拿紫金银柄短拂尘,凤目中jing光闪闪,见闫小罗前来,便自一甩拂尘,柔声启齿道:
“此子便是闫罗,乃是柳君指派而来,仅靠足履之力,横跨澜沧荒原,可算尽心尽力,赤子真心。”
众人微微颔首,数十道或威严或赞许或查探的目光刷刷聚拢而来,皆化作失望而去。
只有那引闫小罗前来的冷酷中年人,却是并未再看闫小罗,只是扫了一眼众人失望的神情,嘴角微不可觉地轻轻上翘。
便听陶师继续说道:
“三月之前,佛门昭觉寺所镇蛮荒魔域挑起零星争斗,浑天妖域随之蠢蠢yu动,还真上门昆一真人有所察觉,号召心宗诸门派严阵以待,柳君便是在接到号召之后,破关而出,往还真上门而去。”
众人静静聆听,都晓得陶师说这些人所共知之事,定然会有后话,果然,陶师语气一转,提出了两个问题:
“到了我等这个境界,都可推知自身寿命,柳君寿命无多,必已心中有数,却不能及时赶回本门,这是为何?柳君即便不能赶回本门,为何不留在还真上门,让还真同道为其收魂渡心,反而要急匆匆地往回赶呢?还请各位同道共议此节。”
话音一落,陶师拂尘一甩,闭目而坐,众人相对而视,俄而轻言相谈,议论多时,却皆是满脸茫然,毫无所得。
明明清楚自身还有几天活命,却冒着魂散天地的危险回返门派,既然如此,就应该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抵达,即便有事耽搁,不能抵达,也应该拜托还真同道前来送信,而不是一名根骨低劣的草骨童子……
又有几道目光投注到闫小罗身上,饱含犹疑之se,上下打量个不停。
闫小罗反正豁出去了。大佬们开会,喊他来做个标签,虽然连个蒲团都没,但也觉得很有面子,柳师他们不也站着呢嘛!随便你们怎么瞧吧,又不会少一块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死猪不怕开水烫?不对不对,应该是面对群雄,夷然无惧,年少英雄,赤胆真心。
好不容易措词给了自己几分底气,便听得一声指名道姓的喝问:
“童子闫罗!你是如何遇到柳师的?”
发话的是一名年岁不大的青年镇山长老,在一堆中老年之中显得尤为突出,只是那满脸的煞气,只看一眼,便让人无端心寒,肯定是个厉害人物!
还有一名青年女子,面目普通,然而气质超群,跟问话的青年男子一样,也是镇山长老,气质也有八分相似,都是面se凛然,眉眼间尽是煞气。
闫小罗亲手掩埋过一百七十口乡亲,十ri挖坟,边哭边埋,打那之后,他便觉得啥都不可怕了,除非是超出认知范围之外的诡异事物——譬如星灵,才能让他找回久违的恐惧感,混熟之后,却也是见怪不怪。更别提仅仅是气质有点吓人的青年男女了。
只见他对青年镇山长老略一拱手,不慌不忙地答道:
“弟子见到大叔之时,正是漫天暴雨,他坐在树下躲雨……”
说了半句,便被一道尖声怒喝从中打断:
“黄口小儿,也敢与柳师叔侄相称!”
却是那青年女子镇山长老,只见她柳眉倒竖,凤目怒张,一字一字如冰凌she出,气势好不骇人。
叫了柳还青十几天大叔,也不见他本人有何不愉,谭师、陶师、柳师都未曾出言责怪,偏偏此女跟疯子一般,当场怒骂,竟似是与他有仇,真是叫人又惊又气!
闫小罗扭头吐出闷气,气极反笑道:
“我便叫他大叔,你又待如何?”</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