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叔父谢安和七弟谢玄,都不怎么赞成桓谢联姻的事情,这让刘霄很是惆怅。史书上写得清清楚楚,自谢万兵败被晋穆帝司马聃下诏罢为庶人,谢家在谢安的苦心周旋下,可是蛰伏了足足十余年,等桓温死去后方才得以起复,执掌东晋权柄。
一天的战乱就不知多少百姓受苦,更何况是十余年!自西晋“八王之乱”起,人心思定久已!刘霄想起白天碰见的李季,想到了这幅活生生的流民图,他等不起十年。
“七弟,有句话做二哥的不知怎么说,也不知你究竟能否明白我的心意”,刘霄长叹道。
谢玄好生不解地看向刘霄,楞了一下说道:“二哥,这里没有外人,你我自总角起一处长大,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了”。
刘霄却并不急于说什么,伸手指了指身边的席垫示意谢玄坐下,然后才说道:“七弟,还记得那个李季?被我打发给刁协的那个少年”。
“记得,这些ri子,我常听到刁主薄提起,说这少年不错,办事很麻利”,谢玄点点头道。
“本来是一个富家子弟,才华是有的,要放在国富民安的年代,肯定有大好的前途,可如今……家破人亡,只剩孤身一人”,刘霄道。
国富民安的年代?昔ri那个大一统的安宁ri子,已经很久远了,谢玄不明白二哥为什么说起这个。自打他记事起,就只听到过胡人南下牧马,胡汉分置,视汉民为低贱人种,把昔ri大汉孝武皇帝打下的煌煌汉人威风狠狠踩在脚下,肆意嘲笑蹂躏。似李季这样家破人亡者,如今不知凡几,实在见怪不怪了。
“二哥是想说……”,既然猜不透刘霄想要说什么,谢玄只好直接相问。
“南渡之耻,难道还嫌不够?国不知有民,民乃不知有国,如果没有百姓,哪里来的王家?哪里来的桓家?又哪里来的谢家?”,最后三问,刘霄的口气说得越来越重。
谢玄听得似懂非懂,好像知道了二哥的心思,又好像没有完全猜透,“二哥,你、我,我们谢家都想着北伐,光复长洛旧土,怎么,二哥你在担心什么?”。
“北伐?!”,刘霄苦笑道,“现今朝廷究竟有谁在真心想着北伐?即便两番北攻秦国得胜,收复了洛阳的桓温,他是真心想北伐么?如果真北伐,为何止步于长安城外引军不攻?现今在我大晋,北伐成了一块招牌,谁都想用这块招牌来捞取功勋人望,好借此执掌权柄”。
“桓贼一向沽名钓誉,正好说明他桓氏和我们谢家走的并不是一条道”,谢玄恨恨道。
“七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刘霄更正道,说话的语速也快了起来,“没错,桓氏的确是沽名钓誉、野心勃勃之辈,但道不同,不一定不相为谋,暂且同行一程又如何?要想真北伐,需要一个上下一心的大晋”。
“二哥,你的意思是,借桓温之手,打破大晋当前大族平衡的局面?”,谢玄终于明白了刘霄的意思。
“自大周起,各诸侯国相争并于秦,秦乱楚汉相争归于汉,乃至魏晋,我汉家天下朝代更替并不罕见,百姓可以不管谁做了皇帝,他们盼望的是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