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军疲惫,攻城的秦军未必不是疲师,只等燕军那雷霆一击了”,张弛道,“不过,诸位还需多一份耐心,想来校尉所料不会有错,燕军必然来援,慕舆根和慕容霸没有理由眼见晋国有危而不救,我军若败北,对他们二人没有半点好处”。
“这两个人,在燕国的地位很特殊呀!”,朱江听罢张弛的话心生些许感触,“太师慕舆根为燕国交好我大晋的纽带,背依大晋以成事,而慕容霸……”。
“可小胜,不可大胜,但万不可有一败!”,张弛接口道。
“正是”,朱江笑道。
他们两个只顾着一对一答,把旁边的颍川太守毛穆之听得云里雾里,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他不太肯定地插话问道:“二位校尉是说,燕军必然来援么?”。
朱江正要回他,不料张弛紧盯着几里开外腾起的烟尘大声道:“快看!应是大队骑兵来了!”。
朱江和毛穆之循声望去,正北方不到两里处烟尘四起,一片黑压压的骑兵从地平线上冒出头来,再不到半刻,成千上万的精骑裹挟雷霆之威,疾风骤雨般直扑向洛阳城,队伍前面打着几面大大的旗号——“燕”。
“援兵来了!”,毛穆之大喊道,一脸兴奋,“两位校尉果真料事如神!”。
“非我等料事如神,而是谢将军策无遗算”,张弛笑道,同时心下一松。
“诸位,燕军来援,我等也不可堕了大晋威风,城下秦军已成疲师,当内外夹击之,一鼓将其歼灭洛阳城下!”,朱江高声道。
“好,我这就传令下去,恰逢其会,在下恬居在列,这就随诸校尉博得不世功名!畅快!畅快!”,毛穆之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须臾,燕军万余骑兵至,未作丝毫停顿,旋即对洛阳城下六千多秦军发起冲击。
洛阳城西门大开,朱江、张弛和毛穆之各自领着麾下士卒倾巢而出,虽不过三千余众,却有排山倒海的气魄。
秦军久攻坚城不下,士气正处于谷底,更不防燕军上万精骑骤然杀到,当即心惊胆裂。
燕骑冲锋的洪流无情撕裂开秦军大营,秦军士卒宛若激流中的蝼蚁,转眼间被奔腾的马蹄践踏得无影无踪,恰好洛阳城中的晋军迎面冲出,两股激流将六千秦军残卒淹没得结结实实。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歼灭战,不到一个时辰,除了极少数秦军侥幸得脱,剩下来的跟随秦将杨安、张蚝两人一起,被燕国骑兵碾成齑粉。
战后的洛阳城恢复昔日的宁静,遍地的残肢断骸在猩红的泥土中显得触目惊心。
“兵者,大凶也!不知几人得以魂归故乡?”,一把将手中长剑插入身前的地面上,步兵校尉朱江席地瘫坐下来自语叹道。
“乱世,只能以战止战”,长水校尉张弛挨着朱江坐下后说道。
“以战止战……”,朱江喃喃道,“大好河山,在这一片晴空之下,不知何日复见炊烟袅袅,牧童牵牛嬉戏田间?”。
两人正一语一叹间,不远处几骑飞快驰来,待来到朱江和张弛身边,来人跃下马背高声道:“前面可是张兄弟?邺城一别,不期已有数月了吧!”。
“吴王?”,张弛闻声看向来人,旋即起身迎了过去。
张弛和吴王慕容霸也算旧识了,去岁他随刘霄出使燕国时候没少和慕容霸打过交道,对于这位燕国吴王的才干和为人,张弛还是有些钦佩的。
后来张弛还从刘霄口中得知慕容霸的人生际遇,又不禁对他心生些许同情,所谓物以类伤,张弛想到自己这辈子若不是遇到刘霄,如今指不定仍被埋没在破败的屯骑营中,安能快意纵马驰骋?
人生的际遇呀,真是一件说不清,也道不明的事情。
“不期竟是吴王亲自率军前来洛阳解围,我等俱为感念不已呀!”,张弛向慕容霸抱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