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我闭嘴。”卫将军毫无节操的投降,“不说了。”为了不把夫人给惹急了,卫将军果然乖乖闭嘴,只专心致志的给夫人剔鱼刺喂鱼肉。
那边,香薷又用瓦罐炖了一罐清淡鲜美的鲫鱼野菌汤,田螺又去不远处的农田里采了一把小香葱来,出锅时洒了一点葱末,汤色奶白,葱末碧绿,着实让人食指大动。
晶莹剔透的玻璃碗装了汤,姚夫人怎么看怎么喜欢,于是一喜欢就多喝了一碗,然后抚着肚子靠在藤椅上开始找茬:“都怪你,怎么不提醒一下,害人家吃撑了。”
旁边坐在竹编小凳上的卫将军喂饱了夫人正在用餐,听了这句抱怨简直觉得自己要冤枉死了。无奈的抬头看了夫人眯着眼睛猫咪一样懒懒的小样儿,将军决定再大的冤枉也认了:“好,下次我会记得的。这次就请夫人原谅为夫粗心了。”
姚燕语对卫将军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被冤枉了也不伸冤不叫苦的做法感到奇怪,便想试探一下这人的底线到底在哪里,于是又一副老大不乐意的样子,说道:“说什么下次,我这次肚子涨得难受呢。”
“好。”卫将军把吃到一半的鱼丢开,拿了帕子擦干净手,拉着凳子上前来,坐在夫人身边开始给她揉肚子消食。
这下姚夫人立刻绷不住了,忙摇头说道:“你先吃你的去,吃饱了再来。”
“不用,先把夫人服侍舒服了再说。”卫将军笑眯眯的看着她。
姚燕语抬手抓住他的大手,无力的推着:“哎,哪有你这样的?叫丫鬟们笑话。”
“谁家的奴才敢笑话主子?翻了天了还!”卫将军无动于衷,一手攥着夫人的手拿开,另一只手继续帮夫人揉肚子。
“好了好了!”姚燕语等他揉了几下,忙低声说道:“我不难受了,你快去吃吧。”
“真的?”卫将军狐疑的看着夫人,想了想又道:“还是多揉几下吧,万一积食了,晚上你又有理由不吃饭了。”
姚燕语彻底的无语了,心想早知道还不如不招惹他。
吃饱喝足,又被揉了一会儿肚子消食,姚夫人又犯困了。卫章看着她又迷迷瞪瞪的睡着,脸上的温和笑意也渐渐地收拢,依然是冷睿的模样。
下午,卫将军就守在夫人身边看着她,香薷等人便散开在林子里挖野菌,野菜,还跑去田间采了些可用的药材给姚夫人准备药膳。
夕阳西斜时,卫将军抱着夫人回家,身后跟着田螺申姜以及七八个粗使的农夫帮忙抬着躺椅小几烤炉等一应杂物,还有那一大桶鲜活的鱼。
晚饭后,卫章问夫人可有想做的事情。姚夫人托着下巴想了想,指了指屋顶:“我想上去看星星。”
卫章抬头看了看屋顶,再看了看他娇弱无比的夫人,点头允了。
于是,卫将军先拎着一领竹席和一床被子上去,铺好之后又拎了两个靠枕上去摆好,第三次才抱着夫人飞身上了屋顶。
这里是优雅静谧的小庄子,纯天然无污染的山林,带着青草和木质气息的夜风吹过,撩拨起人心底最深的柔软。夜空像是某位大师刚泼到宣纸上的浓墨,黑的透亮,似乎还带着氤氲的水汽。点点繁星像是被谁随意撒去的一把碎钻,疏密有致,闪着清凌凌一点明辉。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啊?”姚燕语靠在丈夫的怀里,安静的问。
“傻瓜。”卫将军失笑,“你是我夫人,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可以包容我的一切吗?”
“当然。”卫章说完,忽而一笑,低头在她额角吻了吻,火热的气息拂过她清凉的肌肤:“但有的时候是你包容我啊。”
“我好像很少会包容你啊。”姚夫人有些内疚的叹息。
“嗯,是不多。”卫将军低头咬了咬她的耳垂,“那等你身体好了,多‘包容’为夫几次呗?”
“去你的!”她忽然挥手拍了他一巴掌,那刻意加重了语气的两个字,姚燕语若是再不明白就是白痴了。
卫章呵呵笑开,低沉的笑声在夜空里荡漾开来,性感无比。
姚燕语被这样的笑声所蛊惑,又往他怀里靠了靠,手指划开他松散的衣领。收起玩笑之色,低声说道:“说真的,你明知道我故意耍赖,故意折腾你,你都不会生气吗?”
卫章低笑一声,抬手捏住那只捣乱的小手,反问:“我明知道你是故意的,若是再生气的话,岂不是中了你的圈套?当你夫君我是傻的?”
“呃!”姚燕语顿时语塞,你说这人是有多气人啊!甜言蜜语不会说也就算了,还非得这样破坏气氛!难道他一会儿不占上风就不能活啊?!
“好了!逗你玩呢。”卫将军看着夫人气鼓鼓的小脸,笑得更加开心,“我们好不容易能有时间在一起清清闲闲的过日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故意作弄我也好,耍赖折腾我也罢,只要是你说的你做的,我都喜欢。只要你好好地,我怎么样都好。”
姚燕语喉间一哽,鼻子有些泛酸。
“怎么不说话了?”卫章抬头看她,发现她黑宝石一样的眼睛里溶着细碎的星光,于是俯下去吻她的眼睛,把那一丝雾气吻走,低声叹道:“这也值得哭?我也没说什么呀。”
是啊,他也没说什么。行伍出身的他甚至连最简单的誓言都不会说。
但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便勾起她最深的感动。
只要你说的你做的,我都喜欢,哪怕你在我怀里胡搅蛮缠也好,任性妄为也罢,只要你好,我便都好。
姚燕语往卫章的怀里靠了靠,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他的唇。
卫将军呼吸一促,身子顿时僵住。
夫人如此主动自然是好事,可是……就她这样子什么也做不成啊!
将军极度的兴奋又极度的克制,猛地夺回主动权狠狠地吻她,几欲发狂。
然后在她只剩下一丝气息的时候放开,看着她气喘吁吁地样子默默地泪流满面——今晚看来是睡不成了!
这是清闲假日生活的第一天,是姚燕语恣意幸福的开始,以后的每一天都诸如此类,将军竭力的宠她,所有一切都依着她的意愿,不管多过分的要求,也从不拒绝。
幸福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炎热的六月过去,进入了多雨的七月。
这日七月初七,正是牛郎会织女的日子。一清早天气便阴沉着,清晨的东风里也夹杂着潮湿的气息。
姚燕语最喜欢微雨的天气,喜欢在蒙蒙细雨中散步不撑伞,看着发丝上细小晶莹的水珠,感受清新湿润的空气。
洗漱完毕,姚夫人推开窗子深深地吸了口气,问旁边的香薷:“将军呢?”
“回夫人,将军在后面的竹林里练剑呢。”香薷麻利的把梳妆台上的簪环钗串一一收起来。
“我去看看他。”姚燕语说着便转身往外走。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她出门走个路或者自己吃个饭什么的已经不成问题了。
“夫人等下!”香薷忙转身拿过一把油纸伞跟上去,“要下雨了,不能忘了带伞。”
“这不还没下呢吗?”姚燕语不耐烦的皱眉。
“夫人您可饶了奴婢,您若是就这样出去了,将军还不得把奴婢们冻死?”
“冻死?”姚燕语好笑的看香薷。
香薷学着卫将军的样子,上眼皮一压,眼神斜斜的瞥过来,只是她长得很是甜润,学的又没有底气,完全没有卫将军刀锋一样的眼神,反而把姚燕语逗得笑起来。
“夫人,求您了,您好歹让人跟着,带着把伞。”香薷说着,把手里的雨伞递给乌梅。
姚燕语笑了笑,算是默许。
蜗居山庄的后面有一片竹林,原本是卫章的祖父在世的时候亲手栽种的,历经几十年的风雨,当初那片小竹林现在已经繁衍了半个山坡,若不是当初卫二斗曾经为了银子把那些粗壮的竹子都砍伐了,这片竹林必是如今几倍的茂密。
如今经过几番休整,有人专门修理了竹林的疏密度,这片竹林里更加干净清幽。
卫章在竹林间舞剑,强劲的剑气带起一股股劲风,逼得竹枝哗啦啦的摇摆起来,散落的竹叶随着剑风兜转,旋风似的裹住了舞剑人,卫将军黛青色的身影与旋风和竹叶之间若隐若现。
这是卫将军最帅的时候。挥剑起舞,剑走游龙,所向披靡。
而且,这么帅的男人是属于自己的,他只对自己笑,只对自己心动,只对自己忠诚。
姚燕语看的心血来潮,便不自觉的想调集自己的内息,她虽然不会舞剑,随便练练他交给自己的奔袭步伐也好。
只是……
一试再试,原本聚集在丹田之处的内息此时却浑然全无。不是之前的那种虚弱,而是真的一丝一毫都没有。
修炼了快三年的内息没有了!怎么会这样?!
姚燕语顿时惊慌。
卫章练完一套剑法,转身看见夫人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忙收了长剑两步跑了过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姚燕语忙伸手抓住他,眼里渐渐地蓄满了泪水:“我,我内力没有了……”
“没有了?没有就没有了。你别哭啊!”卫章心疼的把人抱在怀里,“没有又能怎么样?你随便坐在那里,就能保住靖海侯的儿子。谁能小瞧了你?再说,内力这东西本来就是可以修炼的,没有了咱再慢慢地练,你之前不也没有嘛?别哭了!乖……”
一向惜字如金的卫将军抱着夫人一时间滔滔不绝,把天下劝人的话都扯了出来,直到怀里的人渐渐地止了哭泣。
“下雨了。”卫章伸手拿过乌梅手里的雨伞罩住二人的头顶,抬手擦过姚燕语眼角的泪痕,低声叹道:“我们回去吧。一大早起来跑这里来哭,这一个月白养了。”
“怎么办啊!”姚夫人软软的靠在卫将军的怀里,似乎真的又回到了一个月前。
卫将军把手里的雨伞递给她,然后弯腰把人抱起来,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能怎么办?你想练就重新练,不想练就算了。反正你通药理,研究了那么多种新药,还懂外伤手术什么的,照样治病救人。如果想过清净的日子,那就什么都不做,只需在我身边就好了。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谢谢你。”姚燕语瞬间感动,把脸紧紧地靠在他的耳边。
“来,告诉我,我是谁?”卫章轻轻用力把人往上拖了拖,抬头看着她的眼睛,问。
“你是卫章,卫显钧。”姚燕语忍不住轻轻地笑了,“是辅国大将军,我的丈夫。”
“对,我是你的丈夫。”卫章伸长了脖子在她唇上狠狠地亲了一口,“所以永远不用对我客气。”
姚燕语笑了笑,轻轻点头:“知道了。”
“现在,我们回去吃饭了。”卫章笑着加快了脚步。
……
牛郎会织女的日子,唐萧逸夫妇双双来访。
马车行至庄子门口便停了下来,苏玉蘅非要步行进去,说这庄子风景极好,要带唐将军观赏观赏。
唐萧逸是头一次进这庄子,跟在夫人身边一边走一边四处观望,见这里的每一处房舍都暗合攻守要略的精要,外边看去跟寻常的庄子无异,实则可攻可守,可瞭望远处,可快速通报,出击则占据有利地势,逃脱又可以不动声色,真真是一处绝妙的农庄。
“你说,这么好的庄子,当初将军怎么就舍得卖出去呢。”唐将军无限惋惜的摇头。
苏玉蘅立刻不服的反驳:“说什么呢?这庄子当初姐姐买过来的时候就剩下几间破房烂瓦了,连前前后后的耕地都荒废了,若不是姐姐花费心思休整起来,你现在看见的就是一片废墟!”
“再是废墟,原来的基础都还在的。像这些房子,这里,还有这个吊楼,如果原来没有这个,夫人恐怕也不会平白在这里修建。”
“那以你的意思,这庄子是卫将军当初故意卖给姐姐的?”
“这还用说吗?”唐萧逸得意一笑。
苏玉蘅看了他一眼,忽然轻笑:“等我回头问问姐姐当初买这庄子的时候知不知道。”
“哎哎——别,千万别。”唐萧逸心想若是让夫人知道那么早将军就惦记着她,指不定恼羞成怒又耍什么整人的手段呢。
“我凭什么听你的。”苏玉蘅嘴巴一扁,转身加快了脚步。
“哎,夫人……夫人!”唐将军快步跟上一把扯住夫人的袖子,挤着个苦瓜脸叹道:“我有成婚那天出的丑还不够吗?你还要跟你的好姐姐合起来欺负我。”
“出息!”苏玉蘅扑哧一声笑了,拉着夫君的袖子催促:“快些走,还有正事儿呢。”
“好!”唐萧逸一把抱起夫人扛到肩上,纵身几个飞跃在主院的院子里落脚。
院子里浇花的丫鬟黄芪吓了一跳,手里的水瓢没拿稳,甩手朝着唐将军丢过去。唐将军飞起一脚把这枚凶器踢开。
然后落了一脸的水。
“你干什么?!”死都要帅的唐将军成了落汤鸡,立刻火大的朝着丫鬟叫嚷。
“你是谁!不但劫持良家女子,还敢乱跑乱闯!小心我们家将军把你抓起来送大牢!”黄芪气势汹汹的指着唐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