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看着儿子咳得难受,只听沈老爷道:“罢了罢了,你回去吧。”
屋子里沉寂了一会,就听沈远突然高声说道:“父亲,儿子现在终于明白大哥当年为何要离家出走,您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严氏不是您的媳妇,秀娘不是您的媳妇吗?”
小锦和依土皆是一惊,面面相觑,果然这沈远是知道了田氏死得不一般。
小锦微微站起身,轻轻往外拉了拉窗,竟然被她拉开了一条缝,小锦透过窗缝往里看,看到沈远跪在沈老爷面前,堂堂男儿似乎已泣不成声。
沈老爷的手开始哆嗦,他慢慢朝前探出身子,摸了摸儿子的头,哑沉着声说道:“儿啊,不是我狠心,而是这里头有你不知道的事。”
“父亲,有什么天大的事,会让您对两个媳妇下毒手?若说您怀疑严氏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大哥的,那还有个理由,而秀娘嫁入我们家那么多年,长伴您膝下,您怎么就下得了手?她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
沈老爷闭上眼,搭在沈远头上的手滑了下来,不发一言。
“你祖父为何不告诉你二叔真相,就让他这么误会着。”小锦急了,低声问依土。
依土慌得捂住她的嘴,极轻地说道:“祖父自有主张。”
过了好一会儿,沈远见父亲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忽的起身说道:“儿子告退。”
沈老爷睁开眼,对沈远说道:“你打算怎么办?”
沈远背对着父亲,略略弓着腰,用袖子抹着眼泪道:“儿子曾想过与大哥一样离开这个家,去别的地方生活,忘记这些事,可是碧雪、碧云、丰儿却让我牵挂。碧雪婚事有变,她性子冲动,极易闯祸,现在又不招您待见,碧云性子好,却有些软弱,将来还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命数,丰儿就更加令人牵挂,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小小年纪就没了娘亲。父亲,您知道吗?我常常在梦中梦见秀娘,她怪我为何不保护她,为何让她含冤死去,我还听见她哭,她说她想念三个孩子。”沈远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哽咽。
沈老爷默默地听着,目光中带着怜悯和心痛,却又不做解释。
“急死我了,你祖父真当自己是圣人啊?当年的东遮西挡最后的结果就是严氏屈死,你爹离家,沈家四分五裂,现在他还想这样吗?”小锦按耐不住,都想跳出去替沈老爷解释了。
依土按住她道:“祖父是想保护二叔。”
“保护什么?掩着真相不让他知道,是给他保护吗?知道自己娘子杀人和误会自己父亲杀人哪个都让他痛苦,但是真相就是真相,该知道的不让他知道,等有一天他知道了,再发现误会父亲这么些年,岂不是更痛苦?”
小锦说着推开依土就往前门跑去。
“顾二小姐,您不能进去。”管家拦着小锦不让她进,再看见依土,又惊叫道:“大公子,您怎么也在。”
“让我进去。”小锦推着管家,想要闯进去。
管家不让,依土又拉着她,外面顿时乱作一团。
“让他们进来。”沈老爷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发话了。
依土和小锦赶紧走了进去。
小锦先看到了呆立在一旁的沈远,再往里走了两步,才见到沈老爷。
依土赶紧给沈老爷请了安,小锦也屈膝行了礼。
“你们两个到这做什么?”沈老爷问。
小锦不等依土回答,抢先道:“沈老爷,我只是想问问二爷今个那点颏是不是他拿出去冻死的。”
一直发呆的沈远抬起头,脸上虽然擦拭过,但还是有着哭过的痕迹,加上生病的憔悴,整个人一下子老了不少。
小锦心中有了一丝怜悯。
“是,是我拿出去的,既然人都没了,还留着那畜生做什么?琉儿、碧雪、碧云看了次次流泪。”沈远冷声说道。
“除此之外,您还是想给我个警告吧?您是不是想杀了我?”小锦此时倒不觉得恐惧了,恐惧这种事,一旦说开了,倒没什么怕的了。大家都处在了明处,一切就好办。
沈远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挺直了脊梁,深吸口气说道:“秀娘是不是你害死的?你和大嫂是不是为了争夺沈家的掌事权,设计害死了秀娘?”
“您一会认为是沈老爷害死的,一会儿又认为是我害死的,您可有证据?”小锦问。
沈远斜了她一眼,道:“若有证据,今个你就不会站在这了。”
小锦轻叹:“我想您怀疑我和沈老爷,一是因为琉儿可能与你说了什么,二是因为那药,您知道只有沈老爷才配得出来对吗?”
沈远闻言,终于转过头,开始正视小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