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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 改朝换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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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宫中举行盛宴,这算是新皇登基大典以来最隆重的宴席。富丽堂皇的保和殿里宫女太监进进出出的忙活,生怕怠慢了今日参宴的贵客。

男女虽分席却未完全隔开,原本此宴就是别有深意。段云苏推着安亲王到了殿门,里边上来一太监,让他们身后的丫环小厮都到外边候着。

段云苏看一眼里面的状况,见落座的大臣女眷身后站着的都是宫女,便挥手让紫月采莲退下。

安亲王身子不便,段云苏要在旁边伺候着,那些人也无法,将安亲王的轮椅搬了进去。

段云苏并不知道这场宴席还有其他的用意,看见里边精心打扮的女子,花枝招展环肥燕瘦,脑子一转也大概明白了过来。

“父亲你看,可还有多少认识的人?”

安亲王扫了一眼,略带讽刺的笑了:“认识的不少,只是没见到一条道上的。”

他指了指人群中独自饮酒之人,说道:“云苏可瞧见了,那人便是今日的主角凯威将军,驻守边疆三十余年,父亲也只见过几回。”

那男子脸上是常年被风沙磨练的麦色肌肤,五官虽不出众,但久经沙场的沉淀和历练让他在人群中尤显突出,紧绷的脸可看出此人为人严肃,左边脸上一道伤疤该是战场上留在的痕迹。段云苏看他身穿的青色长袍,暗想若是换上铠甲,更适合他身上的气度。

“这人云苏倒未听过。”

“朝中的武将不少,你父亲是一个,还有当年的霍将军,风头压过不少人。凯威将军是后来封的号,行事低调,一直在外,所以很多人都淡忘了。”安亲王解释道。

淡忘了?段云苏微微讥嘲,连守护边疆保家卫国的战士都忘掉,那这些人还要记得些什么。

“云苏对朝中之事的了解还是少了些,我父亲是京官不上战场征战,今日见着在刀尖上舔血的人,也算开了眼界。”段云苏正想收回视线,却看见温媛媛站了起来,与身旁的夫人交谈着。

温媛媛居然也在?段云苏环顾一周,不出意外地看见了赵贺祁,正与袁楚商坐在一道;“父亲,为何没瞧见温大人?”

温媛媛的父亲温宏她只见过一次,当初还在王府上,温宏为了给温媛媛撑腰,强行闯进府来。今日盛宴温宏居然没到场,真是耐人寻味了。

安亲王抚摸着白瓷酒杯也不多说,只是轻轻的一声哼,朝着门口一抬下巴:“今日都要小心行事,别被这和乐的表像骗过了眼。成王也出来了,定有打算。”

朝臣陆续到齐,交谈正欢之际,殿门外一声通传,只见赵桓沂脚蹬龙靴,身穿龙袍,面容冷峻,步履沉重有力,阔步走了进来。众臣跪地相迎,赵桓沂落于首座,挥袖请起。

“凯威将军,可还记得朕?”赵桓沂直接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凯威将军拱手行礼:“臣虽十年未归京城,但也记得皇上当年英姿。”

“哈哈,好。凯威将军路途辛苦,朕先敬你一杯。”赵桓沂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看了凯威将军下首的其他将士,说道:“众将士守卫我熙国边疆,功不可没,刘公公,将朕的赏赐全都送去各将军府上,不得怠慢。”

“是,皇上。”刘公公听令,让身边的小太监先下去拟办。

赵桓沂看着沉默不言的凯威将军,心中念头一起,道:“听闻将军早年逝妻,只有一儿,今日座上各府妙龄女子,可有看得上眼的?”

那些个小姐一听,顿时紧张地低垂下了头。怎么回事,爹娘明明说是皇上要选后,自己才迫不及待地精心打扮只为讨皇上青眼。怎么突然间变成给这个老男人赐婚了!嫁个他,不是要日日守着空房黯然垂泪?还有那长相、那眼神多渗人,她才不要!

“回皇上,臣一生征战在外,还是莫要耽误了人家姑娘,臣已有子嗣,就不强求了。”凯威将军留意到场上女子反应,淡淡地开口。

赵桓沂原本也不过是这么一问,见他没兴趣自己也懒得撮合。正巧此时司酒的女官将酒捧上,便说道:“将军不妨尝尝,这是今年进贡的烈酒。各位将士都是豪爽之人,方才那清淡酒水你们吃得不惯,今日就来痛饮一番!”

刘公公一见忙向前伺候,给皇上倒了杯酒,又遣女官送去各位大人席上。那酒一打开,醇厚的酒香扑鼻而来,光闻闻就知道是佳品。

段云苏前边摆上了酒,身后宫女上来伺候倒了酒水又退下。透明的酒在瓷白的酒杯上并不出奇,但浓郁的酒香很是诱人。段云苏轻托酒杯,放在鼻尖轻嗅。

就这么的一下,段云苏眼中寒光一现,忙出言拦住安亲王就要进口的酒水,压低声嗓道:“父亲,别喝!”

安亲王的动作一顿,看着在场之人,漫不经心地将酒水轻嗅一下又放回桌上。

官员们喝得痛快,他们两人光坐着实在是有些招眼。袁楚商探究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朝着他们一举酒杯,道:“你们两人?为何不喝?”

“父亲正调理着身子,不宜沾酒。”段云苏解释道。

只是袁楚商此人怎么会是这么好打发的,他眼睛微眯,两人越不愿喝,他就越是想让这酒水下了他的肚:“皇上的赏赐你们不喝,是不给皇上脸面。”

给个狗屁的脸面!段云苏心底暗骂,喝不喝关你袁楚商什么事儿。她见不少的人都看向了这边,连赵桓沂都瞥了两眼,脸色一沉。

安亲王看看段云苏,轻笑一声:“袁公子,这般年轻就不饶人的性子,可不好。”说罢直接将酒水一饮而尽。

段云苏心中一紧,来不及说话,那袁楚商又将矛头对向了她,嗤声笑着:“段云苏你为何不喝,别同本公子说你不会喝酒。”

当年的段云苏脾气不好脑子不好什么都不好,偏偏这酒量不小。女子喝酒只为怡情,段云苏因此不知私底被人鄙夷过多少遍。

安亲王冷冷地勾起嘴角,如是辰儿在,直接装傻将你给揍了,看你还敢再次磨叽:“袁公子,云苏要喝酒也是与我辰儿喝,你凑合个什么劲?今日我家媳替喝了这一杯,就不算是对皇上不敬了罢。”

段云苏闻言一笑,宽大的袖摆挡住了酒,轻抚着酒杯手指微微抖动,亲自将酒递给了安亲王。

安亲王一饮而尽,朝着袁楚商翻过酒杯,未滴下一滴酒水,对他这小小的挑衅不屑一顾。

没想到就一平民也不学着低调收敛,还真当自己还是王爷同他作对?!他凑合个什么劲?袁楚商忿然作色,段云苏本就是他抛弃之人,还当作是多矜贵的人物,就只有那傻子才捡了回去!

赵桓沂淡淡地瞟了这边一边,挥手让刘公公为段云苏送上一壶茶,也不知嘴角之上的笑容是何深意。

宴席少不了歌舞,宫中乐师进来之时,就有人提议让各家小姐出来为皇上献上一艺。座中之人皆知皇上有选后之意,恨不得自家的女儿直接入了上面那人的眼,从此以后官运亨达,富贵荣华在手。

就算是往日再胆小内敛的小姐,也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在皇上面前露脸,可不是易得的。后宫中得宠的妃嫔见着那一个比一个娇俏的女子,咬碎了一口银牙。

段云苏与各家小姐不常往来,赵桓沂登基之后,一家人四处奔走更是没再往来客套。除大理寺卿杨大人的女儿杨玉琦,似乎也没有什么聊得来的人,场上献艺的女子,都是瞧着个眼熟。

先上去的那人居然是袁楚商的妹妹袁楚莺,段云苏一挑眉,袁楚萤居然还未出嫁,也未入宫,整日藏在府中不见人,这丞相府的人在想些什么。

但不可否认,袁楚莺的舞极美,一舞下来场上的青年才俊都直了眼,后面的那几个表演都显得平淡无奇了。

殿内一派和乐融洽的模样,大臣和女眷或倾耳交谈,或窃窃私语,精致的宴食,动人的歌舞,不知哪家的小姐倾尽所学想力压袁楚莺的风头,跳的居然是那飞天舞,旋身一转轻盈的身子在殿中飞跃,听的众人齐齐一声喝彩将宴席推至高潮。

殿门外一小太监悄悄进来,走到刘公公身边耳语两句,刘公公脸色一沉,直接上前禀告皇上。

赵桓沂眼中寒光乍闪:“传!”

原本喧闹的气氛因这句话突然降下,一侍卫冲忙走近,神色严谨跪地禀告:“禀告皇上,前方传来军情。充州动乱,敌军直捣我军兵马,占领了州府!”

如此突然的消息,殿内一片静悄悄,针落有声。凯威将军更是眉头紧拧,他护的是x疆外,不是这州府之地。

赵桓沂一拍龙椅,如啐毒利剑般的眼神射向成王,怒声道:“成王,你有何解释!”

“皇上,这与臣何干?”成王肆意地坐着,不动声色。

“何干?那是谁人的封地!”赵桓沂一声令下:“来人,将成往给朕拿下!”

成王猛地站起身来,阴鸷的眼神落在前来的两侍卫上,冷声呛道:“皇上凭什么抓本王,本王一直奉公守法安安分分,你想拖我下台也该换个手段,别寒了民心。”

朝臣一听哄地议论开了,他们知晓皇上的手段,能登帝位的,暗中肯定都有手段,皇上如今是打算除掉当初为他夺位的成王?果真是兔死狗烹!

“安安分分?好你个安安分分!”赵桓沂嗤声发笑:“你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真是荒唐!来人,见那人给朕带上!”

侍卫听令直接将一人压上,“扑通”一声推倒在地上。成王瞥了一眼那人容貌,脸色微变,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那人正是他在京的兵马的头领程参将,程参将被抓,那就是说……该死的是谁泄漏了消息!

“此人想做甚?成王,亏你谋划这般久,朕就告诉你,你那驻京的兵马已经全被朕扣住,想谋反?以为朕是个窝囊废?!”赵桓沂语气中带着轻嘲,带着得意,更多的是狠绝。就是今日,趁此机会将这人清理的一干二净,自己就可以无忧地坐在宝座之上!

造反?众人一声惊呼,神色怪异地看向成王,更有人开始为自己谋划后路了。

“皇上是打算同臣彻底翻脸了?”成王站起身,两人对视烽火暗藏,就算计谋被发觉,成王都不会有直接言败的意思:“皇上莫要忘了那虎视眈眈的豫国,若无本王相助,你不怕国将不国?”

“成王你太看得起自己了。”赵桓沂一声冷讽:“不安内何以制外,只要将你手上兵马收回,还怕那小小的豫国!”

“哈哈哈哈。”成王仰天一笑:“赵桓沂,这都不过是你猜想,想扳倒本王,先给我拿出证据!”

赵桓沂料准了这人不会屈服,成王是何人,若是这么容易就打到,那他早就动手了!他指着地上的程参将:“此人就是证据,来人,拖下去行刑逼问!”

不料那程参将突然挣开身上束缚跃身而起,朝着赵桓沂扑了上去。数名暗卫突然落地挡在赵桓沂身前,锵的一声拔剑相迎。程参将却突然一转,直接扑在了暗卫剑上,“噗”的一声剑透过腔腹,自杀身亡。

“啊!”的尖叫声四处响起,女眷何时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殿内一片混乱尖叫,有人直接昏倒了,有人身子微微晃动,眼看就要倒下。

段云苏眼睛微眯,酒水中的药效发作了。

“这就是证据?哈哈哈……”成王笑了,越发的得意,段云苏看见了他眼中的野心和图谋,那几近疯狂的对权势的迷恋和心动赤裸裸地暴露了出来。

赵桓沂满脸寒霜,成王的人,可真是够狠!他一国之君,跟你将证据?真是笑话!

“来人,将成王给朕拿下!”

“大臣们都看见了?如此昏君想加害朝臣,战争洪灾瘟疫,天怒人怨,根本就不配坐在那位置之上!”成王嚣张地指着赵桓沂,就算京城的人马都被扣押又怎样,他还有底牌!今日就将这熙国拿到手上,这一切本来就是他的!

气氛凝固了,众臣明显感觉到今日怕是要起大事,暗道不好,危险之地,自己还是想着怎么保全自身。

这时候,局外人般看着两人相争的安亲王幽幽出口了:“皇上,说来正巧,草民有揭露成王罪行的证据,可要看看?”

赵桓沂警惕地看向安亲王,你有这么好心?不过,一瘸子一女子,自己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他倒要看看了,赵玦此刻要说的证据是什么:“皇叔所说何物?”

“来人,将八公主带来!”安亲王朝殿外沉声一喝。

八公主?赵桓沂神色一正,八公主不是已经逝世了么!

殿外走近一人,黑色衣袍绣着似血的红梅,神色冷峻,眉宇间带着隐隐杀气,手上正牵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女娃,不是八公主熙儿又是谁?!

八公主段云苏见过,蹭进宫给她治厌食的毛病,她看着那变得瘦削的小女孩,憔悴狼狈得不像一国公主。皇室中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些个皇子自己居然只看见了二皇子与太子两人,连公主也只知道熙儿一个。

“熙儿,来皇叔身边,告诉皇叔,是不是那个人想害了你?”安亲王放轻声音。

八公主年纪还小,早就被那些人给吓坏了,她小心地靠近安亲王,转身看见了成王,原本就没有多少分血色的小脸煞白如纸,眼中尽是惊慌,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他要杀熙儿,他拿着刀想刺死熙儿,熙儿好怕……”

“熙儿不怕。”安亲王将熙儿放置在身后,侧头冷声问向成王:“成王可要说说,为何要杀八公主?”

“赵玦你真是糊涂了,小孩子的话也能信?”成王眯眼看向突然出现的公主,嗤笑道。

“童言最真最无忌。”安亲王沉声说道:“皇上,已逝的皇子公主,都是此人所害!此人早已丧心病狂,一心想杀尽皇室血脉。”

安亲王淡淡的声音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涟漪:“就连你,二皇子,也在他的猎杀范围之内。”

赵桓沂狠狠地盯向成王。

先皇去世,为何只有两个皇子夺位较量?都是因为成王手段了得。成王这人,不管男女,凡是皇族血脉都处心积虑谋害了!凡是会碍着他登上大位的人,都是毫不留情。当初成王正想加害了八公主,不巧被辰儿的人暗中遇见,悄然救下余息尚存的八公主,顺着线索一直查到二十余年前,发现了这个惊天秘密。

成王,早已野心图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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