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人心下称奇,口中却道,想来是它们不敢冒犯提督虎威,尚且不足为怪。
图海提督咧开大嘴哈哈一笑,自嘲道老子有个狗屁虎威,这要不算奇的也就罢了。第二件却更是怪异,光天化日里说出来都觉得毛骨悚然:每到阴天下雨,提督府堂前就会现出一个女子身形,雨下得越大越清楚,天晴既没。
第三件是在灶房,在月明星稀的夜里,总有人看到房中有黑物出没。那东西没有头面手足,全身**的大如磨盘。
第四件是在后宅,总是听到叩门声甚急,可开门一看,门外连个鬼影都没有,最后受扰不过,就在那道门外砌了砖墙,可深更半夜敲门之事依然发生。
第五件就是怪病,许多人在睡觉的时候,都会听到房里有人低声耳语。那声音像是念经念咒,可房中除了自己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人,这被梦魇住的情形,在医道中可能是失魂症,明珠小姐就深受缠扰,整天整夜地胆战心惊。
图海提督叹道,如今困守灵州,想搬家也没合适的地方可去,幸得捕盗衙门里有能人,说有了风雨钟,提督府中得了失魂症的人早晚都能治愈。
马大人说,这些事情果然怪异了,若不查个水落石出,提督大人如何能安心为朝廷效力?不过也不必挂怀于心,做兄弟的既然知道了,定当想方设法,为图海老哥排忧解难。
图海提督觉得马大人是个文官,虽然通晓兵法谋略,可镇宅之事应属方术一道,隔行如隔山,他不肯轻信,摇头道:“且看马兄高才,谈何容易。”
马大人有心要抬举张小辫儿,就对图海提督说,本府捕盗衙门里的张、孙两位牌头,都是有胆有智有手段的人物。这位张牌头,得过高人传授,通晓相猫憋宝之术,更是熟知诸路乡谈风物;而孙牌头一身虎胆,最擅相扑厮杀。剿除荒葬岭神獒,打捞塔王寺古井下的奇宝风雨钟,都得他二人出力不小。
图海提督斜眼看了看张小辫儿和孙大麻子,半信半疑地说这两个小子真有如此本事?若真如此,你们可能查出我府中为何有这许多怪事?
马大人示意让张小辫儿上前说明缘由。张小辫儿赶紧用袖子抹了抹嘴上的油,他心中早有计策,把提督府中的五件事情一一分说。灵州城是座千年古城,经历过许多朝代,又是鱼龙变化之地,所以古旧遗迹最多,阴雨天时堂前地面上显出女子身形,那是因为早在前朝,曾有人把成形的老山参埋在了下边。
那厨间的水缸底下,压着一只老蚌,每到月明之时它就要吞吐黑气。而后门屡有异常动静,是因为门闩作怪。那根当作门闩的木头,原是一株万年老桂树的根须,桂树逢阴气而动,所以显出异状。府上没有鸟雀野猫经过,多是由于它们惧怕这几件东西,可以把门闩当作木柴,劈了烧火;并将风雨钟当作锅鼎,架在火上烹煮蚌肉和山参,给府中上下人等喝了,足能够安神压惊,提督府就再也不会有怪事出现了。
图海提督见张小辫儿说得头头是道,不由得信了大半,连忙命管家一一照办,果如其言,但还有一件怪事未解,却是何故?
张小辫儿说请恕小子斗胆,听到人语而不见人影,正是因为提督府中隐藏着白塔真人,要不尽早将他揪出来,恐怕后患无穷,随后又说明了造畜邪术的种种厉害之处。
图海提督闻听此言,吓得七分酒意散去六分,可府上都是从北京带出来的家眷奴仆,跟随自己多年,从来没发现里边有个什么道士。这妖道究竟藏在什么地方?许不是隐埋了姓名改头换面,如此神不知鬼不觉,更不知有何图谋,本提督怕是在睡梦中也会被割了头去。他越想越是胆寒,急传上下人等,按名册清点,不分高低贵贱,有一个算一个,都立刻召集到后院里。
此刻正值夜深人静,提督府里的人们多半都在睡觉,莫名其妙地被召集到院子里,人人都觉得惶恐不安,可主子图海将军发了话,谁也不敢抱怨,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聚齐了全家上下一百多口,院中灯火通明,鸦雀无声。
马大人事先已和图海商议定了,在将军府抓捕白塔真人一事,须是瞒上又瞒下,万万不能声张出去。一旦拿到了点子,就派人秘密押送到死囚大牢,暗中审问处决,决不能公诸于世,轻则败坏了女眷的名节,重则万一惊动了朝廷,谁也担当不起窝藏贼寇的罪名。
张小辫儿趁这个空子,到猫仙祠找了他那只月影乌瞳金丝猫来,黑猫眼明胆小,机敏异常,只要那白塔真人在它面前经过,此猫必然生出感应。
府外已调遣重兵围得水泄不通,马大人和图海两位大员,亲自带着一伙眼明手快的公人,各藏兵刃火器,洞开了一间厢房,假借服用参汤去病为由,让提督府内的上下人等,挨个从廊前经过,到时候用黑猫认明正身,听得摔杯为号,便不由分说,一拥而上当场将其拿下。
这正是:“正邪难从表面分,疑神疑鬼更疑人。”欲知张小辫儿能否擒获白塔真人,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