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危楼失笑,“陛下嘴上不饶,若真无进展,也不会如何。”
正说着话,外头福公公笑眯眯的敲了敲门,待许他进来,便见他手中捧了个锦盒,“侯爷,钦天监送了您和幽幽大婚的吉文来了。”
霍危楼接过锦盒,打开后便见里面一正红云纹薄册,正是等大婚那日要在婚典上宣读的吉文,因此番婚期是钦天监卜测所得,因此其上无外乎是良辰吉日,天命神授,金玉良缘之言,纵知是钦天监示好夸谈,霍危楼也觉颇为赏心悦目。
福公公更是笑道:“虽说侯爷觉得日子远了些,可这日子乃是明岁整一年最好的日子,老奴适才听钦天监的人说那日是一甲子都难遇的三个阳日,再加上卜测出的卦象皆是大吉,是最好的日子不过了。”
薄若幽也在看那吉文,听得此言,亦觉欢喜,可那三阳之语她却不解,“怎是三阳?”
福公公笑道:“也是他们术士的说辞,十天干里甲、丙、戊、庚、壬为阳,十二地支里子、寅、辰、午、申、戌为阳,这便有了阳年阳月阳日阳时之说,据说四阳是极难遇的,三阳也要一个甲子才出现一次,怎么了幽幽?”
福公公喜滋滋的说着,薄若幽面上的笑意却被凝重取代,霍危楼本不关心这些,闻言去看时,便见薄若幽秀眉紧皱了起来。
薄若幽看向霍危楼,“我忽然想到了那几个孩子的生辰。”
几个案子的卷宗薄若幽看了数遍,俨然熟记于心,虽然看的时候她看的是案经过与验尸细节,可几个孩子的年岁生辰皆有记录,她总会瞟一眼,此前她不懂阴阳一说,此刻福公公这般条理分明的念,立刻将她的警惕勾了出来。
“若我记得不错,除了文瑾,其他五个孩子包括我弟弟的生辰皆有三阳。”她说完便站了起来,“此前李绅交代供词时说过,说选择孩童只选择富贵人家的公子,因他觉得富贵人家的公子命格好有福泽,当时听来不觉得古怪,可他是道士,如此岂非草率?哪怕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也有命薄福浅的。”
霍危楼拧眉,“可他一小小道士,如何知道这么多小公子的生辰八字?”
李绅在飞云观中尚且不算能当担门户的道长,放入京城,便更只是个小喽啰,这几家虽然多多少少与飞云观有些牵扯,可若未在道观中给孩子求签解字,那便是道长们,都不好探问小公子们的生辰。
薄若幽心跳的极快,“此前我便觉的他证供有些牵强,眼下更是无从解释,并且要专门挑选出这些生辰特殊的孩子,自然要调查更多孩子才是,一个李绅,哪里有这个能力?”
霍危楼略一沉吟,吩咐福公公,“把吴襄叫来。”
福公公应是,很快吩咐侯府侍从去京兆伊衙门一趟,却不想这一趟不仅把吴襄叫来,霍轻鸿也一并跟了来,这两日他与吴襄一道查问曾在飞云观供奉的香客们,很是辛勤。
一见到吴襄,薄若幽先将自己的现问出来,吴襄听得愣住,“竟有此巧合?”
薄若幽摇头,“若是几个人都是如此,那便不是巧合了,眼下要派人走一趟飞云观问问,看看当初是否这几家都在观内做过法事求过符文,以防万一。”
薄若幽为求严谨才有此安排,可哪怕当真求过道观知道几个孩子的生辰,李绅证供之中未曾提起,便已是极大的疑点,待吴襄离去,霍轻鸿叹气道:“跑了三日,毫无所获,这些世家在道观添点香油钱乃是稀松平常,没见谁家奇怪的。”
“案子不是那般好破的,许多时候都是徒劳无功。”霍危楼言毕看向薄若幽,“你刚才说,只有文瑾的生辰不是三阳?”
薄若幽颔,“是,只有他不是——”
她秀眸内尽是沉思,“为何这最后一个不是呢?三阳的吉日少,那三阳生辰的孩子自然也少,李绅知道自己病入膏肓,所以随便做了选择?”
霍危楼无法解答这个问题,霍轻鸿就更是一脸茫然,而吴襄出城往飞云观查问,直到夜幕初临之时方才回京,他顶着一身的风雪入侯府,进门之时脸颊冻得通红。
“侯爷,属下去问的十分仔细了,这几家,只有那位刘大人当初在飞云观有过一段时间的供奉,当时他们为家里两位公子求签过,因此这家孩子的生辰是知道的,至于其他人,偶尔往飞云观一去,或者牵连甚微,观里并不知他们的生辰八字。”
吴襄气喘吁吁的说完,捧着侍从端上的热茶便是一顿猛灌,而霍危楼和薄若幽都沉默了下来。
这案子定案后不断生变,先是与佛宝失窃的案子有了牵扯,如今,竟还有如此古怪的错漏,李绅对一切罪行供认不讳,沉稳自若到了洋洋自得的地步,他做为一个术士,连杀人都承认了,便不可能在如此重要的选择动机上撒谎。
思来想去,李绅身上的种种古怪,似乎都指向了一个可能,薄若幽和霍危楼几乎同时开口——
“凶手不止李绅一个。”
“只有文瑾是李绅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