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先退下吧。没急事叫你们先不要进来。”信亲王当即会意地屏退左右道。后又补充吩咐地:“冯副官,你在大庭附近巡逻,包括本御内眷,任何人未经特批,不准擅自靠近。”副官答一声“是”后亦随他人当即离去。
“四哥近年长进不少,遇事已能谨慎警惕,已像个成就大事的气派;不像在宫内时无所用心啦。”信亲王以亲昵的口气调侃道。“现只就咱兄弟俩在,四哥有何紧要事可放心说了吧?”
“近几天,据愚兄安插在内廷的‘线人’报告:因皇兄无心掌权理政,一天到晚迷恋他那些木工玩具,疏于朝政管理,朝权日渐旁落。”较信王稍大两岁的洛阳王,毕竟老练持重些,显出忧心忡忡道。“您听说了吗,贤弟?那个阉人魏忠贤,近年来愈发肆无忌惮,大有独霸朝权之势。自去年某些势利小人,对他有意喊出‘九千九百岁’,及乎在朝野传播后,前些日子,竟又传出个简至空前绝后的‘天下奇谭’——某些攀附魏阉的势力小人,竟挖空心思,耗费国库资金百姓血汉钱,出巨资争为阉人建造生祠。
“先是地方官,后逐渐发展到京官阁臣。更让人忍无可忍的是,某些人胆大包天到,竟把这阉人的生祠建到吾朱家皇陵近旁,这才真是可忍孰不可忍呢!我就好生奇怪:你说咱那位皇兄,他就再无心朝政,既在那个位上,最起码也该做到当天和尚撞天钟吧?咋能眼瞅着让那阉人肆无忌惮飞扬跋扈,往朝廷脸上抹黑,向咱朱家人头上拉屎撒尿吧?”
“四哥呀,谢谢您不辞辛劳数百里奔簸,专程来此,给愚弟送来如此重要信息;更让愚弟深感欣慰的是:往常一向不关心朝政,只知贪玩,无所事事的老好人四哥,如今也能关心起朝政,和朱家江山社稷前途。只要我众兄弟联起手来,禀承祖皇遗志,团结天下有志臣民百姓,吾大明就不会就此任人宰割,且应中兴有望。”信亲王充满信心宽慰道。“其实此类信息愚弟也多少早有耳闻。有人竟敢在吾朱家泱泱大明天下,明目张胆自称九千岁,还敢将一个活人的生祠,建在吾朱氏祖宗的皇陵旁,此种欺人太甚之事,放普通人身上焉能不恨不气?何况吾等毕竟为天朝贵胄!
“但气归气,弟却想通了一个道理:按佛家‘因果报应说’讲,早已恶贯满盈的魏逆及其党羽,无论‘自称九千九百岁’也好,争相为其建生祠亦罢,都无非是再给自造恶迹多加筹码;其更是复灭前的猖狂一跳罢了。另据愚弟所知,魏逆及其党羽近年所作所为,已引起皇兄反感和警惕,原本欲有所行动,不巧最近龙体欠安。也许龙体康健之后,就会有所动作吧?”
“皇上,魏总管还立等着您老给他奏疏批复哩。”是近侍徐应元及时提醒崇祯帝道。“他那些生祠,今后还让不让臣僚们继续为他造?皇上总得给他们有个明白旨意吧?”
“哦?朕知道了。”崇祯帝当即拉回神思,淡淡地批复道:“生祠吗?那可是本朝的一些聪明之士空前绝后的独创呢!改日朕也得亲自去欣赏欣赏哩。不过吗,俺老时旧礼,祠堂应是为故去的人造的;厂臣若亦怕咒自己早死的话,朕建议:此前建的就算了;以后不要再建了,毕竟你还活着吗,又不想早死,何必哩,也不占啥便宜。”
俗话讲“金口玉言”。一向惜话如金的崇祯帝,为批复魏忠贤停建生祠的奏疏,一口气竟说了这么多,这不能不让满朝文武和魏忠贤本人既惊骇又意外。
“遵旨,照办。厂臣谢主隆恩!”魏忠贤先跪拜叩首,尔后站起转过身去,心里禁不住嘀咕道:“他这是在讽刺挖苦咱家哩,还是在提出警告?”
“‘以前建的就算了,以后不要再建了’。这究竟是既往不咎呢,还是在继续玩‘猫逗老鼠的逰戏’?”在下朝回司礼监官衙的路上,魏忠贤还在边走边继续琢磨道。“也许对方在等一个机会,待某天抓住咱家一些实质问题,便设巧计将咱家一闷棍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让俺永世不得翻身,这才终于报了,幼年时俺曾欺负过他,先帝驾崩后,俺亦曾阻饶他继位的一箭之仇?
“但是,好聪明的朱家老五啊!宫廷权争若真似下棋那样,简单易行心想事成的话,历朝历代,那就不会有争斗双方刀戈相向,人头落地流血牺牲的悲剧重演了。以咱家多年经营,眼下在朝廷内外实力看,咱家有足够时间和能力继续陪你玩。真想这样那就等吧。”
但话虽这样说,关于“建生祠的问题”的确影响太大,不仅史无前例,且还颇不得人心的。亦正好是对立面官员弹劾、崇祯帝拿捏咱家的重要把柄。也正为此,他崇祯帝不给自己个痛快话,咱家会一直感觉似吃个苍蝇般难以心静,搅乱得甚至连觉也睡不着。但事已至此,他崇祯不给痛快话,咱家既不能催亦不能坐等,尔今上上之策,仍是坚持实施“以攻为守”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