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霜月晗说着,从袖中取出来要还给她。
拓跋玲珑公主立马又替他塞回去,认真道,“找你没什么事情,就这个,好好藏好,随身携带……”
她话还未说完呢,霜月晗便立马把东西掏了出来,“我不要!”
话音一落,拓跋玲珑公主按住他的小手陡然一紧,她立马仰起头来,眸光熠熠,鸣沙洞里的光线很昏暗,霜月晗也看不清楚她到底是哭了,还是水汪汪的眼睛本就是光彩熠熠的。
两人相视,拓跋玲珑公主却突然好凶好凶,像只母狮子一样冲他咆哮,“没说要给你!就让你帮我保管不行啊!”
霜月晗直接被震慑住了,从来还没有见过这丫头如此凶悍过,一时间脑海一片空白,怯怯道,“保管……也不用随身携带……吧。”
“那丢了怎么办?”拓跋玲珑公主依旧好凶。
“随身携带,其实更容易……丢。”
“不许丢!”
“要带……多久啊?”
拓跋玲珑公主没回答,取出野狼獠牙吊坠来,踮起脚尖替霜月晗带上。
“带到你遇到心上人了,就把这个吊坠送给她。”
霜月晗一愣,一股从未有过的酸楚感如果一下涌到心口上,难受得他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心口突然堵了,突然疼了,就连手心都莫名有些疼疼的。
“那个……我为什么要把它送给我心上人呢?”脱口而出,似乎是习惯了和这丫头贫嘴。
“是我送的又不是你的送的!你管我为什么!”拓跋玲珑公主还是凶凶的。
“这种东西,这种送法,好像得我娘来送的呀……”霜月晗又怯怯道。
“你管你娘送不送,反正你就帮我送了,亲自替她戴上!”拓跋玲珑公主怒声。
霜月晗无奈,本想问点事情的,关于她被软禁,关于她是不是被逼嫁的,可是,如今再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
似乎也没有必要了。
三天之后,她就要远嫁了。
而即便她没有远嫁,他一样娶不了她的。
当断则断,何必增添哀伤,增添淡雅呢?
他摸了摸垂在胸口上的吊坠,淡淡道,“那好,我先替她谢谢你了,没别的事情,我先走了。”
说罢,他真转身就走,而就在这刹那,拓跋玲珑公主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决堤而出,她没有哭出声,一点点声音都没有,却哭得好惨好惨,哭得连霜月晗还很近很近的背景都模糊不清了。
霜月晗没有回头,静默地走着,却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走得好慢好慢。
他人高马大的,腿那么长,也就几步就可以走出去了,可是,良久良久,他似乎还在原地。
手,一直按在胸口上的吊坠上。
记得那丫头说过的,没有这个吊坠,她就不嫁人。
他甚至都没有细问过她,为什么,这东西到底有什么意义。
原本,今日来见,他以为这丫头又会像以前那样,缠着他粘着他,要求他这样,要求他那样。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居然都没有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威胁他,除了凶了一点,真的乖得一点儿都不像拓跋玲珑公主呀!
一步一步,再慢,也是离开的节奏,离开的方向。
拓跋玲珑公主一步都没有动,她告诉自己不要哭的,她已经给了自己太多太多却接受的时间了,楼玉,虽然出了点小插曲,但是还是独处得蛮愉快的,至少他没有一直把“跟屁虫”三个字挂在嘴边了。
她一直都告诉自己的,身为公主,她有这个责任和义务去终止战争的。
她一直都告诉自己,在出嫁之前,就忘记这个家伙吧。
小时候,她总是问母后,“母后母后,芊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才能像母后一样穿那么漂亮的衣裳?”
母后说,“等芊儿嫁人了,有自己的男人要服侍了,要生孩子了,那时候自然就长大了,长大了,就不许再哭了哦。”
她紧紧地抿着双唇,拼命地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紧紧捂住了嘴,不让渐渐远离的男人发现。
可是,母后,芊儿都快要长大了,可是,芊儿怎么还一直在哭呀?
泪,止不住。
突然,霜月晗戛然止步,都顾着跟着这丫头贫了,刚刚问的事情还没问清楚呢!
“对了,你哥哥这才回来……”
霜月晗说着,便转身过去,可话还未说完,看了面前的人,他立马就怔住了。
她捂着嘴,哭得整双眼睛全都肿了,不是楚楚可怜,而像是被他抛弃了的孩子,站在他背后,无能为力,哭着看他离开!
霜月晗心中大恸,他不该转身的,早该料到这丫头没有那么坚强的,不会真就好好的,真就豁达,真就放得下的!
他不该转身撞见这双泪眼的,给不了她幸福,曾经拥有,暂时拥有,其实都是自私的!
“芊芊……”他开了口,声音低沉而沙哑,真真正正认真起来了,不似平素说话都没心没肺的霜月晗。
他恨不得箭步过去,将这哭惨了丫头拥入怀中,可是,他一步都没有迈出去,他原地不动,冷静得骇人,“芊芊,听话,不哭了,都要嫁人的人了,别哭了。”
拓跋玲珑公主看着他,不动不说,就连哭都还是没有哭出声,就是眼泪一直掉一直掉。
“好了,不哭了,这东西我会收好的,乖。”
霜月晗暗暗深呼吸的,摸了摸垂在胸口的狼牙吊坠,毅然转身!
这一次,他没有再犹豫了,一步一步走向洞口。
可是,就在他一脚要迈出去的时候,却都还没有听到拓跋玲珑公主的哭声。
为什么不哭出来呢!
哭出来会死呀!
臭丫头!
他终究还是止步了,等着,告诉自己就片刻!
可是,迟迟却都等不到她一声,哪怕就一声的哭声!
明明叫人家不哭,不要哭的,自己却止步不前,想听她的哭声。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了,缓缓转身,俊胳膊上尽是无可奈何,对自己的无奈,“拓跋玲珑公主,想哭……就哭吧。”
拓跋玲珑公主没有哭,就掉眼泪而已,不算哭!
她不要哭,都要嫁人了,都要当大人了,她才不要哭,没有哭出声就不算哭!
眼泪一直一直掉,看着眼前的人模模糊糊的,她摇了摇头,“我才不哭呢,我要嫁人……”
如此,坚强,哪怕开口说话,声音沙哑,都没有一声哽咽。
“你走吧,我要去当太子妃,西凉将来的皇后,我会幸福的,西凉太子可喜欢我,一定会疼我的。”她说得很认真。
“好。”霜月晗深吸了一口气,又一次转身过来,可谁知,就在这瞬间,他竟冷不防猛地又转过身,竟直接冲拓跋玲珑公主冲来,冷不防地,一把将她捞过来,狠狠撞在怀中,“不要哭了,好不好……”
哭得他心肝脾肺肾全都碎了,不要再掉眼泪了,好不好。
洞窟里如此的安静,娇小的人儿被拥入宽厚的怀抱里,看不到她的小脸,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掉眼泪……
而此时,洞口外头,分明感觉得到从头顶吹过去的风越来越了,而鸣沙声也越来越大,时断时续,时高时低,忽而声响如万马奔腾、忽而柔细若琴若笛,时不时便如雷声滚滚,大有叱咤风雷之势。
再过不久,祭沙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个时候,颜莹白该去催促拓跋玲珑公主的,她再不回去,耶律辰毅必定会找不到人的。
然而,颜莹白却是生平第一次把忘了时间。
此时,她恭恭敬敬地侯在洞右侧,而白尤倚靠在左侧,双臂环胸,一腿弓起后抵在石门上,冷眸沉敛,认真听着风沙声。
这是第一次,真真正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和这个男人独处,可以近距离地看他,即便是侧脸,却俊美得人神共愤!
然而,这个男人的魅力,远远不止在这张阳刚之气又不失俊美的脸,还有他浑身上下无形间散发出来的男人气概,王者霸气!
在他身旁,颜莹白绝对心甘情愿当一个小女人,她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多么希望这一刻就是永远呀!
她甚至都忘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呢,还要把这个男人真正留下呢!
颜莹白眼底掠过一抹算计,手指轻轻一勾,一只蝎子突然就从沙地冒了出来。
“啊……”她猛地惊叫,朝白尤那退了几步,“蝎子!毒蝎子!”
白尤没理睬,沉敛着双眸不知道思索着什么。
颜莹白心下冷笑,又召唤出数只蝎子来,对他们形成围攻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