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所有的同志都休息了。有的把枪支往头上一枕,就躺倒在地上,有的索性将枪推到胸上,仰着身子像摔倒一样地躺倒下去。他们虽然累、困、饿、乏,但是,他们默默地忍受着这些困难。
孙英一边在脚上穿着头发,一边看着何强,低低地说:
“何强,没吃的是个问题,得想想办法啊!老吃野菜,野果和蘑菇头,可真够受的。”
何强拾起地上的枯树枝,看了孙英一眼,摇摇头说:
“困难哪,不过,我估计快要赶上咱们大队伍了。问题就好办得多了。”
王大田在地上捡了几片片枯树叶,放到手掌揉搓着,然后,摸出小烟袋锅,塞到里边,又摸出火链来,打着了火绒,大口地吸着,他饱吸了几口带有臭霉味的草叶烟,摔打摔打小烟锅子,才昂起头来看了看孙英,巴搭巴搭嘴,笑着说:
“小闺女,饿可饿不死人啊。我在洪湖苏区跟着段军长的时候,有一次追白军,大
1红军时代的草鞋本来是布和麻来织的,但到了藏民区根本没有这种原料了。所以用块皮子剪成六角形,用绳子穿起来就成“皮草鞋”,这种鞋很不好穿,常常把脚磨破。约是打韩昌进那个鬼东西吧,一连追了三天三夜,光是走路、跑步、跑步走路,真的没闹上吃喝,简直说吧,是滴米没进口啊。等打个胜仗,嘿,那个大米哟、白面哟、大鱼、大肉的,嘿嘿,堆了好几间土豪的大敞房子。你猜怎么着?我这个当伙夫的,一忙着做饭,倒不觉得饿啦。”
“得了,老王大叔。”小牛只有对王大田一个人叫大叔,其实还不是因为老王年纪大,而是小牛一看见老王那一把大胡子就想起老爷爷。他不服气地说:“杀猪宰羊,厨子先尝,你还用吃饭?炒一锅吃一匙也早就吃饱了。”
孙英也笑了。她瞧着远远的山峦,叹了口气说:“这会儿啊,要是能有点大米锅巴,哪怕是有点红薯,不,就算是有点谷糠,我真能一下子吃它十斤。”她咽了一口唾沫,笑着问何强:“你说呢?”
“要是我,我就偷偷把东家的牛拉出来,整个地杀了。咱们大家都吃得肚子鼓鼓的。”小牛抢着说。
何强抿了抿嘴,他也是饿得肚子里直翻滚,但是笑着说:
“我呀,要有一碗米汤喝喝,也就满神气了。”他看了看大家,说:“不,同志们,找上队伍,和中央红军会合了哇,我计划请你们好好地吃一顿。第一,全是白米饭,第二,有辣子,第三,每人眼前放一碗鲜鲜的鸡蛋汤。”这个理想说得他自己首先咽了一大口唾沫。他闪着眼睛,充满乐观地又说:“革命胜利了,那时候,我再计划请你们大吃一顿。我说同志,那可不是普通的饭,是洋饭和苏联人吃的一样。”
小牛舐了舐嘴唇,闪着眼睛:
“那是什么样的饭哪?队长。”
“嘿,那是……那是……反正是世界上最好的饭。”何强想起了什么大典故,就又说:“连大胡子马克思同志在《**宣言》里都说过,要人人有饭吃。我也是这个看法,一定是让人人有饭吃。要不,还算什么无产阶级革命啊?当然哩,得按咱们苏区的办法办事,能劳动的人要想不劳动,那就什么也不给。你们信不信,我不用到三十四岁就能办到。真的。我敢保险。”
王大田眯缝着,又敲了敲烟袋锅,笑起来,问着:
“为什么要三十四岁呢?”
“加一倍的时问还不行么?我今年十七,再过十七年,我看早就革命成功了吧?”何强笑着说。
连新战士也笑了。而且,小牛在紧张地搬弄着手指头,聚精会神地倒要算一算,再过十七年,革命就成功,那会儿,自己到底是多大年纪了。
何强却绷着脸,严肃起来说:
“真的。第一、我不是说笑话,第二、无产阶级不凭幻想,早晚一定会办到。”
“你怎么能算出来呢?”王大田笑得更厉害了,说:“为什么不早点革命成功?再过十七年,我都快六十啦!”
何强也绷不住笑了,说:
“啊哈,你是怕过不上好日子啊。成,再缩短五年,怎么样?,
“嘻,好,我的何干事,不用缩短也行。”王大田连忙又改口说:
“不,还是缩短五年好,本来是越短越好么。其实,老王我有百年大寿,革命不到底,咱老王不算是当红军当到底,怎么样?我说何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