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距离天目峡数百里之外,一处风景毓秀的山谷之内。
谷中静谧安然,巨茧之内,一个犹如白玉雕琢,头顶翠绿如意冠的三寸小人,正盘膝而坐,两手呈拈花状搁在膝头,眼睛似闭未闭,周身薄雾环绕,头顶处雾气非常浓郁,形成一个漏斗形的漩涡快速旋转着,一缕缕雾气正不断自小人儿头顶钻入……
在离小人儿不远处,一个姿容秀丽的白衣女童正在打坐,身旁趴卧一只呼呼大睡的雪白小兽。
此女童正是秦酽,而那如玉小人儿便是她契约不久的灵宠奈何。
一个时辰后,奈何睁开眼睛,刚从修炼中醒来,耳边便响起了女童软糯却犹带着清冷的嗓音:“奈何,如今已过半月,想必你的修为也已经巩固,是不是该尽尽自己身为灵宠的义务,带主人我去搜寻些能提升修为的灵草、灵果什么的,好让我快点进阶,同时也让你的生命多增加几分保证,你觉得呢?”
“……”奈何想哭,可还是得点头同意,干脆应是:“是主人!”
秦酽伸手拍了拍身边某兽的脑袋:“萌萌,咱们出去觅食。”
她之所以为小东西取名“萌萌”,一是叫着方便,二是这小东西比霸王还要会卖萌撒娇。
当然,这小东西不是她以为的“墨焰雪貂”而是从未听说过的“鸿蒙异兽”她自是依然不知。
“嗷呜!”某兽欢呼一声,轻灵跃上秦酽肩头,蹭着她的脸颊撒娇。
一人、一宠,外加某兽的其一组合,乘上佛陀莲花宝座,在灵宠奈何的指点之下,踏上“寻宝”之路。
之后数日,秦酽再次化身“土匪”扫荡她经过的所有地域。
山中无日月,只道岁月深。
时光如白驹过隙般一晃而逝,山外的世界早已走过草长莺飞,迈入暮春时节,眼看就要进入夏季。
今夜无星,天际一片酽酽,空中高悬一弯清冷残月,一丝微风拂过深沉的夜色,过处却不留痕迹。
繁华的接道,酒楼灯火辉煌,酒客喧嚣沸反。
本身处最繁华之地,可那轩敞的厅堂却漆黑而静默,未燃烛火。
一室黑暗中,满盈着寂寥的味道,犹如那独坐窗边的男子。
男子修长的指间捏着一盏琉璃盏,里面盛了猩红如血的酒液,有一口没一口,漫不经心的浅啜慢饮……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如朝云无觅处!”
他恍然低吟,便想起与她相处一起的林林总总,千般缠绵,万般缱绻,一一在眼前重现。
终究是……春梦不多时……
顺喉而下的佳酿成了难咽的苦涩,男子唇角勾起一抹痛苦的浅笑,仰头干了杯中酒液,呐呐轻语。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高楼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意……”
红颜远,相思苦,几番意,难相付,不斩相思,不忍顾!
不忍顾啊……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了一个人如此失魂落魄,可若是那个人是她,他甘愿!
心中那股难以名状的刺痛再次无休止的蔓延开来,喉头泛起熟悉的腥甜,带着浓烈的铁锈味……
男子蓦地站起,对着窗外灯火辉煌的琼楼,发出一声厉啸。
“酽儿……”
一时声震四方,远远的传了开去。
此刻,他终于压制不住心血,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身子一颤,软软倒下,满心萧索哀痛。
“多情自古空余恨,由来好梦最易醒……”
门外久久静立的男子轻喃一声,转身离去。
残月隐退,晨曦的初霞驱散了最后一丝夜色,开启了新的一朝。
时值日央。
西城区庆元大街,七里香酒楼。
三楼“雅然居”内,一个姿容绝艳的男子独自坐在窗前,眉宇间凝着难以抹去的寂寥。
窗外的阳光随着时间推移,西斜而去,描绘着晚霞初绽的美妙景色,为天地间镀上一层似金却染红的迤逦颜色。
君倾衍推门而入,他静静地站在门口凝视片刻,这才迈步上前,走过去径自坐下。
对面这个人,虽然还坐在这里,心魂却早已不知去了何处,已经完全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他端着酒杯,眼睛望向虚空的某一处,眼底是一望无际的黑,死寂而荒凉,心神早已飘去了不知名的地方。
他顿时想起,许多年前有个不可一世的声音对自己说。
“这世上还没有让我放不下的东西!”
那是他夺了他最喜欢的物件之后。
可如今呢?
他是如此放不下,过不得!
那个人儿呢,她如今飘在别处,又不知在何处。
看着自己视为夙敌,又视为知己的人如此的失魂落魄,君倾衍却没有一丝快意的感觉,只觉心中郁梗难当。
蓦地,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气怒,还有明显的心慌,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半晌才明白过来,原来终于找到了因由,他却不愿将其捻灭!